铮铮铁骨“腊梅花”——追忆冀中平原抗日女英雄杨岭梅
《河北工人报》（2010年12月25日 04版）
2010年12月4日，初冬，万物萧瑟。冀中平原晋州市南田村西口的烈士陵园，两名相互搀扶的老太太慢慢地抚摸着陵园中央的一座雕像，喃喃自语，这座用汉白玉雕成的雕像下端刻着金色的题字“刘胡兰式的女英雄杨岭梅永垂不朽”。墓中是她们的亲人杨岭梅，是当地非常有名的抗日英雄。
墓碑的题字是曾经战斗在河北的抗日名将吕正操所题。1985年6月，全国政协副主席、原冀中军区司令员、81岁的吕正操将军，重返当年战斗过的河北故地。在晋县南田村，吕老流连踌躇了良久，当年战斗的每一刻都深深唤起了他的回忆：面对日本鬼子的刺刀、酷刑，19岁的杨岭梅坚贞不屈，慷慨就义。临别时，吕老挥笔题词。
年代的久远，并不能阻挡人们对英烈的追思和怀念。日前，当地正在筹拍电视剧，而两位老人正是受约而来。一位叫杨洁，今年85岁，当时在晋县八分区妇救会工作，担任交通员、情报员。另一位老人是杨树欣，81岁，当时的儿童团员。她们都是杨岭梅的堂妹，受她的影响，两人也走上抗日道路……
17 岁加入抗日队伍
杨岭梅的父母有四个子女，家境贫寒。一家六口靠杨岭梅的哥哥杨相成给地主打长工和父亲杨洛伍教书为生。本来，杨岭梅应该平平静静地过门、相夫教子。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这就是“七·七”事变。1937年，卢沟桥响起的枪声震动了整个中国，也波及到了南田村这个宁静的小村庄——日本鬼子占领了华北。也就是在这一年，南田村建立了抗日组织，南田村成为了晋县六区区委和区小队活动中心。杨岭梅的亲戚参加了抗日组织，在亲戚的引导下，杨岭梅的家成为了干部常来聚会的“堡垒户”。16岁的杨岭梅时常在半夜看到一些不明身份、老农穿戴的人悄无声息地进出。她跑去问父亲，父亲一脸严肃地告诉她，“那些人都是好人，不要对外人说。”渐渐地杨岭梅和这些人熟了起来，这时她才知道，这些农民打扮的人是六区区委和区小队队员。闲暇时，她听叔叔、伯伯讲如何打鬼子、除汉奸、如何伏击日本兵的“讨伐队”。这时的杨岭梅时刻在想，自己也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机会来了。1938年3月，经县妇救会干部尹大姐介绍，杨岭梅参加了妇女识字班，并到抗日训练班进修。训练班学习结束后，党组织安排她到六区做妇女工作。由于工作积极，不久她便担任晋县第六区妇救会秘书。当时的抗日工作是非常艰苦的。1939年下半年，日本鬼子三天两头出来扫荡。不时有村庄被鬼子烧杀掠夺。区小队的工作更加繁忙和艰辛。
白天是鬼子的“世界”，夜晚是区小队的天地。每到夜晚，队员们来到预定的村庄，村前村后放哨，骨干队员悄悄进村找“堡垒户”摸情况，悄悄召开村民会议。事办完后，整个小队撤出村庄，找一处僻静的场院，或庄稼地里睡觉休息。夏天还好说点，冬天寒风刺骨，队员们仍然在野地里过夜。艰苦的环境让个别人开了小差，但绝大部分队员坚持了下来。
组织群众破路、半夜锄奸、伏击鬼子小分队……区小队神出鬼没、频繁的活动让这一带的鬼子们恨得咬牙切齿。1940年4月30日凌晨，在汉奸刘怀庆的带领下，从晋县出动的鬼子和伪军突然包围了南田村，正在酣睡的人们，被尖厉的枪声惊醒。杨岭梅和母亲赶忙收藏好文件，刚要冲出门去，五个鬼子踹开大门端着枪闯进院来，围住杨岭梅，在屋里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并用枪托狠狠地砸在娘俩身上，连推带搡把她们推出家门，同全村老少一起被带到村西口。
挺身而出被鬼子抓走
今年81岁村民张来子目睹了当年的那一刻，当时他只有11岁。张来子回忆，鬼子是半夜来的，村周围枪声打成了一片。大约一个钟头后，鬼子和伪军进村挨户搜人。张来子被鬼子从家里搜出后，也被赶到了村西口。张来子说，当年的村子比现在小得多，大概也就200多户。现在的杨岭梅烈士陵园所在地，就是当年鬼子残杀村民的地方。几百名村民被赶到了这里，四五十个鬼子、伪军站在寨墙等高地用枪指着老百姓。张来子说，当时那个惨啊，鬼子问一个拽一个，一共从人群里拉出8名村民。鬼子用一米多长的东洋刀抵住这8人的后脖子，使劲一拉，村民的头就只连着一层皮了……“我记得这个时候‘梅梅’站了出来，”张来子说，“我清楚地记得‘梅梅’当时喊：我是妇救会主任，我是共产党，要杀来杀我。鬼子当时并没有相信她是村干部，后来鬼子在她身上搜出印戳，这才相信，并把她和其他村民一起带走了。临走时鬼子还在村子里四处点火。好多人因此无家可归。”
根据晋州县志记载，包括之前进村杀害的村民，这次鬼子当场杀害了干部群众14人，并抓走33人。据村里老人说，被抓走的33人中只有4个人活着回来。
杨岭梅英勇就义
在牢房里，杨岭梅受尽了严刑拷打和非人的折磨，却始终坚贞不屈。1940年5月2日，鬼子把包括杨岭梅在内的干部群众21人押到晋县西关外“万人坑”旁边当场杀害了一些人。杨岭梅做了“陪绑”。接下来几天，鬼子再次折磨杨岭梅，但她仍缄口不言，始终没有动摇。1940年5月7日上午，鬼子剥掉杨岭梅身上的衣服，绑架她上街，朝晋县东城门走去。出了城门，敌人使劲揪住她的头发：“你说谁是共产党员、八路军，再不说，马上叫你死……”杨岭梅斩钉截铁地说：“你们这些野兽，共产党、八路军一定会惩处你们的。”鬼子蹿上前去，残忍地割掉了她的乳房，并用长钉将她钉死在城墙上……
在陵园门口的东侧有一棵白杨树。81岁的村民杨世强回忆说，这棵树当年只有碗口粗，鬼子吓唬村民，用东洋刀一刀砍去，这棵树被齐刷刷地砍断了。现在的这棵树就是当年砍断的树根上生出的一个小芽。经过70年，这棵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村民们说，“梅梅”走得早，没有留下任何照片，现在每当村里老人想“梅梅”时，就来“梅梅”的墓前坐一坐，冲着大树说说心里话……
杨世强说，当年得知杨岭梅被鬼子钉死在城墙上后，整个村子的人都红了眼：我们要替“梅梅”报仇！我们要为死去的村民报仇！全村的人只要还能动的都要求打鬼子。年轻的参加了部队，年老的做军鞋、捐公粮、传情报、支援前线。随着村里的年轻人参军的部队打平山、战井陉、克石家庄……杨岭梅的事迹传遍了整个冀中平原。
《河北工人报》记者张万涛实习生蒲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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