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铁血毛姑——毛慈影的传奇故事

铁血毛姑——毛慈影的传奇故事
作者 :巾帼颂

1935年1月22日,青神县城内到处戒备森严,气氛恐怖。随着一声枪响,一位年仅19岁的女子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被杀害于县城凤旭门外凉水井旁。她不是青神人,但她把青春的热血洒在了这片土地上,她就是在青神西山红军武装起义中牺牲的巾帼英雄毛慈影。
颖悟绝人
1932年秋季,龙龟寺来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剪一头齐耳短发,挎一个时髦藤包,穿一件紧身旗袍;苹果型的圆脸红润光鲜,清澈明亮的眼睛流光溢彩。她就是省委派到青神开展农民运动的共产党员毛慈影,大家都叫她“毛姑”。
因家庭经济拮据,毛慈影仅上了半年中学就辍学回家。在共产党员李实之、曾直夫等人的引导下,毛慈影开始从事革命活动。1929年,毛慈影加入中国共产党,年仅14岁就担任了长土小学党支部书记。
在青神、井研一带,广泛流传着一个颇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说是毛主席的妹子毛慈影在乡下闹革命,反动政府又惊又怕,悬重赏捉拿她。有一天,几个官差发现毛姑儿一个人在路上走,立刻追上去,眼见着毛姑儿转过了一个山坳,追过去就不见了。不一会儿,对面过来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太婆,官差问:“你看到毛姑儿没有?”“你们说毛姑儿唢,那个经常在这里开会的毛姑娘嘛,才过去不远。”官差继续往前追,追了一阵,又碰到一个砍柴的妇女。官差问:“你看到毛姑儿没有?”“咋个没有看到,她不是才从你们身边过去吗。”“那是个老太婆,咋个会是毛姑儿!”“啥子老太婆哟,你们不知道她会化妆吗。”官差听了,转身又追,追了大半天,连老太婆的影子也没有见着。人们都说毛姑儿有千变万化的本领。至今也搞不清楚那个老太婆和这个妇女到底哪个是毛姑儿。
除奸赈灾
龙龟寺有两个粮仓,存有附近农民平日积攒的几万斤黄谷。按照惯例,每年青黄不接之时,龙龟寺便以低于市场一半的价钱开仓放粮,赈济饥民。可这一年不知为什么,很多人都揭不开锅了,龙龟寺却没有一点放粮的迹象。
一天早晨,毛慈影得知一个重要情况:粮仓主任刘顺斋、刘艮山父子俩,要把“积谷”拿去放高利贷,还放出话,今年的“积谷”一粒也不放了。
毛慈影觉得这是个组织群众开展斗争的好机会。当即吩咐组织成员:“你们马上去通知农会、妇女会的人,叫大家在龙龟寺粮仓集中。我们得好好收拾一下这两个黑心烂肺的家伙。” 龙龟寺很快聚集了一百多人。大家堵在仓库门口,齐声吼道:“刘艮山,快放粮!刘艮山,快放粮!”
刘艮山仗着团务局有人撑腰,心头不虚。扬言说:“你们把粮食交给我管,我就有权决定放和不放。要是你们不听劝,当心我告你们聚众闹事!”农民被激怒了,人群中有人吼道:“把他捆起来,拉到土主场去游街!”话音未落,毛慈影领导的组织成员就把刘艮山绑了个严严实实。
游行的队伍出发了。刘艮山被搽了个大花脸,头上戴一顶纸糊的尖尖帽,胸前吊一块厚重的大木牌,牌子上赫然写道:“打倒奸商刘艮山!”游完大街,刘艮山被吊在场口的拴马桩上。毛慈影说道:“刘主任,这下知道厉害了吧!我再问你,这积谷到底放还是不放?”
“放,明天一定放。”刘艮山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脾气。
“要是明天还不放呢?”
“那就任凭你们处置。”
毛慈影回头对大家说:“乡亲们,你们都听到了,刘艮山明天放粮。要是再不放,我们还这样收拾他。”
众人一遍欢腾。
西山枪响
罗明山是梧凤场一带的财主恶霸。一天,罗家大院灯火通明、喜气盈盈,好一派热闹景象。罗明山与何汇川(罗明山姐夫,当地的望族)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间,何汇川挪了挪肥胖的身子,醉眼朦胧地对罗明山说:“兄弟呀,你很能干,我很器重你。过一阵子,我可能要调走,这里的担子就得交给你了。”罗明山一听,满脸溢彩,连忙给何汇川敬酒,酒过三巡之后,二人有些支持不住了。忽听得门外“噼噼叭叭”响声不断。
罗家大院一片混乱。四面杀声震天,院内喊爹叫娘。宾客们缩到饭桌底下。只恨地上没有洞,身上无翅膀。毛慈影见此情景,跳上饭桌,把钢刀一挥,大声说:“父老乡亲们,大家不要害怕。我们是穷人的队伍,打的是贪官污吏、恶霸地主,不会伤害你们的。”
暴动队伍从罗明山家撤出,扛着缴获的二十多条步枪和其他战利品,押着罗明山朝梧凤场开进。刚走过两根田埂,罗明山趁人不备,撒腿就跑,却被毛慈影等人几步赶上,将罗明山乱刀砍杀于稻田之中。
炼狱生活
西山起义的枪声震惊了反动派,不久后,青神、夹江等县反动军队陆续向新场方向聚集。他们立岗设卡,四处探听起义队伍的消息。此时,起义队伍正在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岗哨突然报告发现敌人,情况危急。青神中心县委决定立即转移,命令起义队伍全力抵抗。毛慈影临危不惧,手持钢刀冲在前面,带领群众突围。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起义队伍被冲散了,敌人步步紧逼,缩小包围圈,发起猖狂进攻,密集的子弹射向起义队伍。在敌人的疯狂攻击下,起义军伤亡甚多,毛慈影当场被俘,随即被押往夹江。
在夹江审讯期间,她忍受苦刑,一词不供,反动派无计可施,只好将她押到眉山再转到成都督办公署将军衙门监狱关押。
在狱中,她受尽酷刑,大拇指被敌人用“吊手指”的刑罚勒出了深沟,露出了骨头,两手无法握东西,生活自理都很困难,但她毫不畏惧,还鼓励同监难友斗争到底。她说:“敌人是会软硬兼施的,现在对你是软的,软的不行恐怕就会来硬的,要准备受刑。受刑可老火(厉害)哩!但只要咬住牙巴一挺,也就挺过去了。我受了不少刑,不都挺过去了吗?”
在与同监难友的交谈中,她态度安详,没有半点紧张和颓丧。当难友问她有无男朋友时,她摇头说:“我还小,没有任何挂念,只一心想着我们的事业早日成功。”同时,她已做好了从容就义的思想准备。她用手在颈子上一抹,表示就是杀头也是快乐的。
刑场就义
1935年1月22日,死牢的门打开了,两个人进来给毛慈影戴上脚链手铐,正要押走,毛慈影吼道:“让开,我自己会走!”说完,平静地理了理头发和衣襟,踏着沉稳的步伐,昂首走出了牢门。两边囚室的犯人都挤到窗口,朝毛慈影大声喊道:
“毛姑娘,一路走好啊!”
毛慈影环顾四周,给大家点头致意。大声说:
“兄弟姐妹们,永别了!我在那边等着你们胜利的喜讯。”
敌人押解毛慈影游行时,街道两旁人山人海,人群中不时有人指着毛慈影窃窃私语:
“快看,她就是毛姑!”
“逮了她几年,这回才把她逮住了。”
“人家挎的是双刀双枪,要不是为了掩护农民,谁逮得住她!”
“好年轻哟,真可惜!”
就义时,敌人叫她跪下,她严词拒绝,坚持立而不跪。敌人劝说道:“你要是不想死,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毛慈影怒目圆睁,厉声喝道:“别得意太早,过不了多久就会轮到你们!”
枪声响了,毛慈影献出了生命,年仅19岁。
解放后,青神县人民政府将毛慈影烈士的遗骨迁葬烈士陵园,树碑勒石,宣传她的革命事迹。1952年1 月5 日,毛泽东主席代表中央人民政府为毛慈影家属颁发光荣纪念证。
毛慈影在狱中
1934年12月28日,夹江县衙审讯室。县长罗国均把刚到的一份《华西日报》摊在毛慈影面前,脸上透出诡秘的笑容,颇为遗憾的说:“我原想成全你,让你做个流芳千古的英雄。没想到这些记者如此无聊,竟然在报纸上弄出这等言辞。不仅辱没了你一世英名,也辜负了你一番苦心。现在,全川上下,社会各界,人人都知道你反共自新了,再撑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十多天的牢狱之苦,已使毛慈影消瘦了许多。脸色惨白,整个人都脱了形。唯有眉宇间透着的桀骜之气丝毫未减。她低头看了看报纸,第五版赫然印着:
“夹江县政府审讯大批匪犯
女犯毛慈影年仅十九岁自拟供状
……内有女犯毛慈影者,年仅十九岁,头挽假髻,符以钢簪;着兰布短衫,
外系围腰,脚穿兰色布袜,青色布履;眉浓面阔,宛如村妇,态度安祥,言谈自若。
即经开导,该已觉悟,自愿悔过。并自拟供状,长凡数千言,一挥而就。痛述历年之经过,及今后之觉悟。言之綦详,以示其诚也。伊于1929年即已入党工作,迄今五载。历任组织、区县各委职务,并迹遍迨川南各县。现任青神西山区委宣传。此次骚动,系受青神中心县委许黄牛之指挥。另有男犯化装农民之邱骏、赵明清(即赵汉生引者注)者,态度初亦粗暴倔强,沿途尚呼口号。嗣经审讯时各方开导,亦自愿悔过矣。”
毛慈影看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把报纸丢在一边,轻蔑的说:“罗县长,这手段并不高明嘛,而且不是你的首创。早在六、七年前,你们的蒋先生就玩这一套了,效果却不怎么好。共产党似乎没有那么脆弱。要是编两条混淆黑白、颠倒是非的狗屁新闻就能把共产党搞垮,早就轮不上你来操这番心了!”
对毛慈影诱降失败后,无可奈何的罗国均便把她交给清共会委员郑元周审讯。开始,郑元周客客气气的请毛慈影坐下,沏上茶,再和颜悦色的问她还有谁是共产党,什么职务,现在何处等问题。问得耐心,审得仔细。令郑元周气恼的是:毛慈影面带冷笑,一言不发,自己费了半天口舌,用尽了全部的心机,却没有得到半点有价值的东西。
邵相臣不想再“客气”了,狠狠地打了毛慈影一记耳光:
“给我的把她的衣服扒了,吊起来!”
两个打手抓住毛慈影,剥去她上身的棉衣,两只手反扭到背后,用麻绳把两只大拇指紧紧拴住,逼她站在已放好的一摞砖头上,绳子挂在审讯室二梁的挂钩上。
两个打手一拉绳,毛慈影的双手被向后上拉去,她掂起双脚,晃晃悠悠地用脚尖支撑着身体。
邵相臣问:“这回你说不说?… … 漏网的共党藏在哪里?”
毛慈影用力地吐了他一口说:“呸!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找,问我干什么?”
邵相臣凶狠地命令打手:“撤砖!”
打手把毛慈影脚下的砖头踢开,她全身的重量就立即吊在两只大拇指上了。她的身体悠荡着,拇指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勒痛,头上和全身冒出豆大的汗珠……
敌人用蘸了水的皮鞭轮番抽打毛慈影,肉开了,皮破了,鲜血地沿着身子往下淌,她从心底冲出一股力量,支撑着自己:残暴的敌人就是打死我,我也决不会屈服,决不吐露党的半点机密。。
两个打手打累了,便停了下来。邵相臣说:“说了算了吧!何必自讨苦吃?” 毛慈影咬紧牙关,怒睁双目,一句话也不说。
皮鞭又挥舞起来,毛慈影身上单薄的衣衫被抽烂了,斑斑血迹沾在肉缝里,似火烧般地疼痛,她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清共会副主任邵一阳来了。他不是来要口供的,他是对这个唇枪舌剑、宁死不屈的年轻女子产生了兴趣,都说共党的意志是铁打的,他今天倒想来见识见识。
邵一阳看到毛慈影已经昏死过去了,便叫人把她从梁上松下来。
“不能这么便宜了她,去提桶凉水来。”他一边恨恨地说,嘴角露出一丝阴毒的狞笑。
一桶冷水泼在身上,凉水的刺激使毛慈影恢复了意识。
邵一阳命令打手把毛慈影绑在老虎凳上,两个膝盖上部用麻绳捆死,再从小腿下一匹一匹往上垫砖。垫一匹砖问一声:“说不说实话?不说实话就折断你的双腿!”
毛慈影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但直到昏死过去,敌人仍然没有得到一句话。
邵一阳又叫人抬来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里面烧着几根烙铁。他走到毛慈影身前,摆出了幅十分怜惜的面孔:“毛姑娘,真不愧是巾帼英雄,我就喜欢这样的人。识相点,别硬撑了。跟我们干吧,保你前途无量。”
毛慈影微睁双眼,轻蔑地回敬道:“前途无量?哼,只怕你们这江山都做不成几天了。”
“你他妈真是油盐不进!” 邵一阳气急败坏,暴跳如雷,“来人,给我烙!”
一根通红的烙铁摁在毛慈影的胸脯上。随着一阵“哧哧”的声音,一股股青烟窜起,她的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一阵之后,渐渐地不动了……
1935 年元月上旬,毛慈影、邱骏、赵汉生、宋甫成等人被送往眉山教导师二旅范子英部羁押,不久又转送成都。与毛慈影同囚一室的王德明(重庆人)1988年撰文回忆道:
“1934年冬,我在四川团委工作时被捕。关押在四川善后督办公署(将军衙门)禁闭室。不久,又关进来一个年青的女同志,姓毛。因为早知道组织内有大、小毛两个女同志(大毛即毛慈影之堂姐毛念生),我便问她:‘你是小毛吗?’她回答说:‘是’。她全身是农村女孩打扮,显得很精神。冬天很冷,小毛没有被盖,我要她跟我同睡,她再三推谢。我只得跟她亮了底,说我也是政治嫌疑犯,请她不必戒备我。她才来与我合被睡在一起。我说:‘我们年青人随便在什么时候、什么环境,都不会不高兴的。’她听了,用手在脖子上一抹,表示杀头也是快乐的。我们俩相视而笑。我问她有无男朋友,她摇摇头说:‘我还小,才十九岁,没有任何挂念,只一心想我们的事业早日成功。’第四天上午,毛慈影被提审,直到下午才回来。虽然受了吊边猪、踏杠子等酷刑,浑身透湿,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她却显得很高兴,小声对我说:‘我又挺过了一关。’我俩互相望着,会心的笑了。
“我同毛慈影一起住了六天,第二次提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彭明仙,夹江人,毛慈影之难友。1982年撰文回忆道:
“1934年底,我在成都被捕,关在四川善后督办公署禁闭室。这天晚上,我无论怎么也睡不着。间或听到隔壁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只是听不清楚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说话的是什么人。
“第二天清早,禁闭室的门打开。卫兵押着我到厕所解手转来,便看见两个女人在街沿上用水。她们一见我进来都很注意的看我。其中一稍高的女人说:‘好年青啊!’我那时十九岁,但看上去显得还要小些。
“吃饭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活动,也可以随便摆谈。卫兵在外面监视着,只要声音不大,他们是不干涉的。首先是那个稍高的女人和我搭话。她自我介绍说:‘我叫王德明,她叫毛慈影。’听到‘毛慈影’三个字,我的眼睛骤然一亮。西山起义后,人们经常谈到‘毛慈影’这个名字,并且传得很神。我克制住激动的感情,轻声说道:‘原来就是你!’毛慈影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同室的曾薇告诉我说:‘我们住的那间屋本来是关女犯的,因最近男囚室都关满了,才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确,对面的三间男囚室都已关得满满的。我望见过邱骏,是毛慈影指给我看的,但只能望望而已,不能通话。
“禁闭室的门每天清早和两餐饭的时候都要打开,有时饭后也并不马上就关。这样,我和两个女同志接触的时候就多了。通过摆谈,我知道了王德明是团省委负责人朱哲的爱人,他们两夫妇同时被捕。朱哲关在对面的禁闭室,我们也经常对望,彼此点头。
“我和毛慈影摆谈的时候比较多。从言谈举止上看,她是一个经历了不少风浪的老成持重的人,象一个老大姐。同她相比,我显得十分幼稚。后来才知道,她也不过才十九岁。我们谈得最多的是西山起义,谈到了起义农民的勇敢,也谈到了失败的教训和原因。言及今后,毛慈影态度十分平静,没有丝毫的紧张、畏惧和颓丧情绪。她的头脑十分清醒。对自己的前途、命运心知肚明。
“毛慈影对我十分关心。每次我被提审回来,她总要问我被审的情况。我向她谈了,她就鼓励我坚持下去。她说:‘敌人是会软硬兼施的。现在对你软,软的不行,恐怕就会来硬的。要做好受刑的准备。受刑是很痛苦的,但只要咬住牙一挺,也就挺过去了。比如我,也受了不少刑,吊打、老虎凳、红烙铁我都受过,不也都挺过来了吗?’说着,她把一双满是伤痕的手伸给我看。天啊,手腕和两个拇指都被麻绳勒起了深沟,有的地方已看得见骨头。一个文弱的姑娘,能承受如此的酷刑,是一种什么力量支持着她呢?
“一个严寒的早晨,禁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了,叫毛慈影出来,口气与往常不同。我一下紧张起来,忙扑到窗口看个究竟。但见毛慈影走出门来,神态与平常无异。当她走过我面前时,回头望了我一眼,淡淡的笑了笑,以示告别。我望着她走出了大门,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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