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洗凡原名叫李春华,卢龙县城关人。1922年生在一个焊白铁壶的工匠家里,一家六七口人,全凭着父亲的手艺吃饭。幼年的春华,一边跟着哥哥到地里劳动,一边念书,过着贫苦的生活。
卢龙县城北靠青山,西临大河,历史悠久,民风淳朴。早在三千多年前的商代,这里就建立起中国北方较早的地方政权——孤竹国。伯夷叔齐的故事和老马识途的传说就是发生在这里。李洗凡母亲出身家境殷实,上过几年学,她开设了一个私塾,教街坊邻居的孩子们读书识字。母亲性格传统,教学严厉,李洗凡受到很深的影响,养成了正直、善良而倔强的性格。
1938年李春华在卢龙县简易师范学校毕业,到师范附小当了一名教师。当时冀东一代已经陷入日本帝国主义的魔爪。鬼子、伪军已经控制了卢龙县城。卢龙县伪县长的小少爷就在李春华的班级上学。那个孩子非常坏,整天欺压同学,有一次他把同学按在煤堆里,差点把人家闷死,谁劝他都不听。当时李春华严厉处罚了这个县长的大少爷,并逼着他给受委屈的孩子道歉。这小子不服,哭哭啼啼往家里跑。这一下把校长吓坏了,校长威胁着李春华到县署找县长太太赔礼,李春华只冷冷一笑:“赔礼是你这类人办的事,我才不去呢!”。事后李春华主动离开了这所附属小学。
1942年春天,李春华被分配到虎头石村教书。虎头石是坐落在卢龙城南6里的一个小山村,汉代飞将军李广射虎的典故就发生在这里。她来到这里以后就和这里的乡亲、孩子们打成一片,教孩子们学习文化。冬天学校没有煤火费,她领着孩子上山打柴,穷人家的孩子没有钱买书,她就自己花钱购买。有一次鬼子到虎头石来扫荡,抓住8个无辜村民在学校拷打,李春华尽最大的努力,向日本鬼子交涉,把这些人保了出来。
李春华凭着她的善良得到了乡亲们的赞许,也得到了我们党地下党组织的认可。当时八路军冀东十二团一营来这一带开辟山区根据地,敌强我弱,敌人又经常到山沟里扫荡,所以掌握敌人的行动情报是非常重要的。地下党组织认为李春华胜任这个工作。当时有一名地下党叫朱志华的和李春华非常熟悉。一天晚上,朱志华把李春华叫到他家去,以写信为名,谈起抗日的话题。李春华在师范学校读书的时候,受爱国校长高敬之的影响,思想上非常进步。她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兴奋。从那以后,朱志华又找她谈过几回话。还从侧面对她进行了解,认为她是一个稳妥可靠的人,就把搞情报的任务交待给她,并且一再嘱咐说:“搞情报要机智,要心灵眼快,千万别露出马脚,叫敌人知道,不论对工作对自己都是有危险的。”
当时在卢龙城里,连鬼子带伪军,共有700多人,经常出来讨伐、扫荡,闹得民不安生。但他们吃过八路的苦头,也是提心掉胆,见进出城门的人,都要盘问搜身,站岗的看到你稍有“可疑”,就弄到情报组去,以抓捕八路军的密探为名严刑拷打,甚至秘密杀害、活埋。
李春华每次借回家为名进城去刺探情报,都能很好地完成任务。她的表舅是给敌人的情报组做饭,回家时她就到表舅家去看望,帮助做些零活儿,很巧妙地从他那里了解敌人情况。她还常到师范附属小学,借交流教学经验为名,与过去的同事拉关系促感情,这其中有很多是汉奸的家属。特别是其中有一个日本守备队翻译官松山的老婆,和李春华关系最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人们出门都怕遇到打仗,扫荡之类的事情,所以每逢敌人向南边去“扫荡”,这个翻译官的老婆就主动地告诉春华要加小心。从此,虎头石好像长了眼睛,敌人的来去多少、武器装备、出发方向等等,都搞得一清二楚,对我政府和军队帮助很大。有一次,上级叫虎头石情报站搞一份卢龙城内敌人分布图,这个任务自然又落在春华身上。她为了搞到这份情报,就回到家里假装有病,以探亲买药为理由,偷偷地绘成地图带出城来。
李春华不仅搞敌人的情报,还往城里带我们的布告传单去发放。城内大街小巷经常出现我们很多布告传单,弄得敌人惊慌不安,心神不定。城门上的岗哨加多了,街上巡逻的鬼子、汉奸也多了,一个个像凶魔一样,对行人检查盘问,过了一层又是一层。
一天,李春华和另外一个地下党张瑞芬牵着驴回家,刚走到卢龙城南门,就遇到了鬼子搜查,鬼子喊着让举起手来。李春华忙用日语说:“我是教员,回家看看。”但是鬼子仍要搜身,刚要搜腰时,一旁的张瑞芬知道春华带着传单,吓得脸色变了。鬼子一看张瑞芬脸色突变,就来翻张瑞芬。李春华趁这机会,拨下身上的别针,照驴屁股上一扎,驴子吃痛“哇”的一声,连蹦带跳往城里跑去。原来这次带的传单缝在了驴鞍子的棉垫里。
敌人虽然加强了岗哨,可是街上还是不断出现八路军的布告和传单。敌人更戒备了,无论白天和黑夜,都有巡逻队在大街小巷里转,同时还有便衣特务暗中监视。不管敌人怎样戒备,并没有把李春华吓倒。她为把传单、布告贴出去,常常深夜站在大门里边,听着巡逻队走过去了再开门,很快把布告贴出去,把传单撒得满街都是。李春华就是这样让黑暗中的人们听到了中国共产党抗战的声音。
1943年3月19日,共产党地下党组织批准李春华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在卢龙县西山沟里举行了入党仪式。李春华向党表示了决心:坚决为党工作,把一切都献给党,就是刀子搁在脖子上,也不当叛徒,不忘斗争。入党后,她把名字改为李洗凡,一来为了革命需要,二来表明“洗尽凡尘”走上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由于频繁的进出县城,并且四处活动,鬼子和伪军对李洗凡产生了怀疑。1943年学校放寒假的时候,敌人把李洗凡和几个“嫌疑人”抓了起来。敌人并没有任何凭据,只是想进行调查诈一诈。李洗凡镇静自若,从容应答,没有给敌人任何把柄。伪军头目一看诈不出什么名堂来,就说:“有人说你们通八路,你们虽不承认,但是在这里已经挂上名字了。今天算便宜了你们。如果再有不法行为,那就把你们送情报组,灌一灌辣椒水叫你们尝尝。大队长说了,他与教育科研究一下,把你安置在城里教书。从今往后,不许你们出城门,听见了没有?”
李洗凡在家里呆了两天,就从城里逃了出来,由于这次被捕已经引起敌人的注意,党组织就决定她不再从事情报工作,分配她做妇救会工作。1944的6月,李洗凡听说四区花台一带的工作任务很大,就主动找党组织要求到那里工作。那时由于工作忙累,她很瘦弱,有时还吐血,党组织担心她的身体。她一再恳求,工作又很需要,组织上才决定派她到那里和其他同志从事妇救会工作。 6月17日,李洗凡和王新、育民三名地下党员来到花台村,6月17日晚上,在花台召开了群众大会,宣告了这个村妇救会的成立。会议结束时已经很晚了,这时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老乡就热情地挽留,3个人就决定在一名村子里的大嫂家里再住一夜,第二天早晨再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鬼子带着伪军突然包围了花台村。李洗凡、王新刚销毁文件,敌人就闯进来了。跑、藏、拼都来不及了。李洗凡和王新站在地上,大嫂子坐在炕上抱着孩子。李洗凡告诉王新:“如果敌人把我抓住,你就说你是这大嫂的妹妹。”话音刚落,一个鬼子端着刺刀挑开门帘,接着三个穿便衣的特务闯了进来。一个汉奸伸手要抓李洗凡。“不要抓!我自己会走。”李洗凡从容地走出来。
此时,李洗凡知道自己是躲不了的,惟一的希望是如何能把王新掩护出去。一个汉奸狞笑着说:“你不是昨天晚上在台上讲话的那个女八路吗?”“我是八路军,你们快把我带走好了。”李洗凡边说边走。此时,另一个汉奸从王新身上搜出粮票说:“我看你像昨天晚上那个小胖八路呢?”大嫂子见把洗凡、王新绑起来了,“哇”的一声哭起来。李洗凡和王新的被捕吸引住了敌人,另外的一名同志侥幸逃了出来。洗凡和王新被敌人带到附近的城角庄村,锁在一间屋子里。
这次是驻扎抚宁的敌人冒雨偷袭,本想一举消灭我迁、卢、昌地方武装,可是妄想落空了。日本鬼子头儿佐藤,就想从李王两人嘴里得出机关部队的下落,得出八路军的地下工厂的位置和村干部的名单。因此,这个日寇头子还没坐稳,就大叫着:“快快的女八路的带来!”佐藤一见李洗凡、王新进来,就皮笑肉不笑地指着对面的一条板凳说:“女八路的,坐下,坐下的。”李洗凡和王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个汉奸献殷勤地说:“太君叫你们坐下,坐下吧!”“你没有资格和我们谈话!你还知道你们的父母是中国人吗?” 李洗凡扭过头去唾了一口,骂得狗汉奸红着脸,和鬼子叨咕了几句。
佐藤火了:“八路军县长哪里去了?地下工厂的在哪里?说!”李洗凡轻视地撇了撇嘴说:“不知道!”佐藤腾地站起来,照着李洗凡就是几个巴掌,血从她的鼻孔里流了出来。李洗凡挣扎着喊道:“你们打吧!八路军是不怕死的!你们打,你们杀,我们死了,会有更多同志给我们报仇!”
“来人!打,狠狠的!”一群汉奸来了,他们用皮鞭抽,用棍棒打,一伙人打累了另外一伙人上,洗凡、王新在骂声中昏过去了。第一次审问,敌人失败了。
佐藤命令把她们扔到东厢房草棚子里,夜里,又把两人吊在房梁上。一个汉奸手里拎着皮鞭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对李洗凡说:“我看你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共产党八路军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值得你们这样给他们卖命?识趣点儿,还是痛快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李洗凡吊在房梁上骂道:“狗汉奸,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八路军迟早会收拾你们的!” “你还嘴硬!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汉奸狞笑道,说话间,皮鞭重重地抽下来,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洗凡的身体,扯破了衣服,撕裂了皮肉,很快她昏死过去了。
敌人用冷水把她泼醒,佐藤又开始审问:“八路军部队的哪里的有?”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八路军的工厂在哪里?”
“不知道,打死也不知道”
一次又一次暴雨般的皮鞭,一阵又一阵声嘶力竭的叫骂……李洗凡被打得遍体鳞伤,浑身上下被汉奸用冷水一次次泼得湿漉漉地,鲜血混合着水肆意地从她身上流淌下来,慢慢地渗到土壤里。随着一阵阵凶狠的毒打,王新也同样被打得昏死过去了。佐藤看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女八路,不禁暴跳如雷:“统统的拉下去!统统的拉下去!明天死了死了的有!”
第二天早晨日本鬼子和伪军把洗凡和王新从厢房里拖出来,架到了院门外。这时,几百名群众被鬼子汉奸看押着呈半圆形站在街上。临街的房顶上,几名鬼子架着机关枪,准备随时对反抗的群众开始射击。群众的边缘,伪军汉奸们并排站在前面,手持长短枪,挡住躁动的人群。佐藤坐在门口的一把太师椅上,一脸杀气,待到李洗凡、王新出来,便命人把洗凡绑在院门口的柳树上。王新捆绑着站立在旁边。
李洗凡和王新对视了一眼,她们知道,一生中最后的时刻到了。
经过昨天的审讯,佐藤心里已经有了底数。他站起身来,抽出腰间的东洋刀,来到洗凡跟前,问道:“李洗凡,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联合县直属机关在哪里?”李洗凡被绑在柳树上,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八路军兵工厂在哪里?”佐藤又问。李洗凡抬起头来,冷冷地瞅了佐藤一眼,轻描淡写道:“太阳已经出来了,你不会还在做梦吧!”这时,一个汉奸手持皮鞭走过来,骂骂咧咧道:“女八路,别给脸不要脸!”说着,抬手又要打。佐藤一挥手,汉奸便退了下去。佐藤阴森森地伸出大拇指笑道:“女八路,我的佩服!”李洗凡把脸扭在了一边。佐藤又笑眯眯地说道:“我觉得你的乳房很好看,象两朵盛开的莲花,取下来让大家欣赏一下,怎么样?”这时,人群忽然有些躁乱起来。又一个穿长衫的汉奸走上来,手持一把匕首,对佐藤献媚道:“太君,我让您看看莲花盛开的样子?”佐藤又笑了。站在一旁的王新听了,奋不顾身地冲过来,骂道:“你们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和你们拼了!”说着,一头向鬼子佐藤撞去。佐藤一闪身,战刀插入了王新的腹内。王新一声惨叫,顿时倒在了血泊当中。那个穿长衫的汉奸走上前来,一把撕开李洗凡破烂不堪的衣裳。李洗凡被绑在柳树上不能动弹,她抬起右脚,奋力向汉奸的小腿踢去。那个汉奸不由得哎哟一声,跪倒在李洗凡面前。与此同时,手里擎着的匕首却不由自主地插进了李洗凡的腰部,李洗凡也痛叫一声,鲜血顿时透过衣衫很快渗了出来,染红了半个腰际。那个汉奸从地上爬起来,从洗凡腰间拔出匕首,恼羞成怒道:“臭八路,去死吧!”说着,又向李洗凡胸部刺去。李洗凡惨叫一声,睁着血红的眼睛,高喊出她一生中最后的两句话:“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
人群又一次躁动起来。佐藤面对躁动的人群,咬牙切齿道:“巴嘎!死了死了的有!”人群被迫静了下来。佐藤又转过身,看着被绑在树上已经牺牲的李洗凡,向汉奸们命令道:“李洗凡,女八路的骨干,把她的乳房和脑袋割下来示众,这就是和大日本皇军对抗的下场!”
1944年6月19日,革命烈士李洗凡和王新同志在卢龙县城角庄英勇就义。当时李洗凡年仅22岁。她的身体被凶残的日寇大卸八块,抛弃在那片碧水青山之间。
噩耗传来,冀东地区的抗日军民陷入了无比的悲痛当中。1944年12月,八路军冀东十二团的战士们在“为烈士报仇”的口号下,在曹西庄山沟里,全部歼灭了这群鬼子兵。佐藤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鬼子,没有能够活到他们投降的那一天。
资料来源: [红梅傲风雪,丹心照汗青——缅怀 李洗凡 烈士 - 美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