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回忆录《与世纪同行》
第八章《高举抗日的旗帜》
七、永不凋谢的花朵
豆满江沿岸的革命根据地（1932~1935）
1933 年，根据上级采取的措施，王隅沟革命组织派北洞儿童 团学校的学生金今顺(金今女)和金玉顺来到小汪清。
这两个女孩子是延吉地区人民特别喜爱的有才华的演艺队员。 她们接受了组织上交给她们的到革命群众集结的汪清一带向根据 地人民普及歌曲和舞蹈的任务，来到了马村。当时，东满地区的革 命组织经常选拔人材派到已成为朝鲜革命策源地的小汪清，就像现 在我国人民只要是为了平壤就不惜一切一样，那时东满地区的人民 也只要是为了小汪清，就不惜一切地支援。
这两个女孩子来到马村，为了见我，由同来的北洞儿童团学校 管理员带路，径直找到军部。我一看，她们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起初，我们以为她们是姐妹俩，其实她俩不是姐妹，只是名字相似罢了。
同来的北洞儿童团学校管理员依次让她们站到我面前，很生动 地介绍了她们的经历和家庭情况。他的介绍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 象。管理员介绍金玉顺的经历时，金玉顺本人流了眼泪，我也差点 流下眼泪。因为她走过的短短十三年的人生道路，充满了悲剧。
金玉顺九岁就被迫和一个地主的二十多岁的儿子订了婚。这是 地主用诈骗的方法订的婚约，开始她本人和父母都不知道是怎么回 事。那年头儿，小伙子过了二十岁，人家就叫他老青年，有这样的 儿子的父母就心急如焚地求媒人去物色儿媳妇。这家地主的过了二 十岁的儿子还没能订亲，显然他是用正当方法很难娶亲的白痴或残废。于是地主就用不正当的手段，给女方父亲灌了几大碗酒，等他 醉倒后把他的手硬拉去在文书上盖手印，硬订了婚约。
根据那份文书，金玉顺应该在十五岁时跟那个青年正式结婚。 可是，她的父亲醉得昏迷了两天，根本不知道那份文书就是婚约。 他被抬到家里清醒过来，才从衣兜里发现盖有自己手印的婚约和来 历不明的八十元钱，便痛哭起来。那八十元钱分明是地主娶他女儿 的身价费。
玉顺得知这事，日夜流泪。可是，被迫以一纸文书决定了女儿 命运的金在万，不久就用这笔钱买了草房、菜园、牛和猪，默默地 操持生计。强弱悬殊嘛，抗辩也没有用，既然如此，把滚进衣兜里 的钱作为本钱，转祸为福吧！这就是他的想法。每当女儿为自己的 未来而哭泣的时候，金在万就抚慰她说：“孩子，别哭啦。那八十元钱救了我们一家呀。不管怎么说， 不是比饿死好些吗？你要是想到你一个人救了父母兄弟的生命，心 里的悲伤也会减轻些。”
玉顺的父亲无知、淳朴，不理解革命。他是那么天真，以为一 个人只要辛勤劳动就能摆脱贫穷，甚至也能成为富翁。因此，他对 剥削自己的地主，也抱有幻想。那个地主时常送给玉顺家一些吃的， 金在万甚至以为世上再没有比他这家地主更好的地主了。有一次， 玉顺去学校操场听了地下工作员的讲话；金在万得知后，把女儿绑 在牛棚里打了个遍体鳞伤。他怕女儿去参加革命。
金在万开始觉悟，是在经受敌人五次“讨伐”，全村变成了灰 烬之后。他家也在敌人的“讨伐”中失去了房屋和牲畜。邻居当中 还有被烧死的。
“玉顺，要么敌人灭亡，要么我们灭亡，该拼个你死我活了。
你爹太不识时务了。现在，你们应该去干革命，把那群恶魔全部消 灭吧。”
就这样，金在万让女儿到王隅沟游击区去了。 从那以后，金玉顺寄居在松林洞金今顺家里，和今顺一起上北洞儿童团学校，参加区演艺队和县演艺队，献身群众启蒙活动。 当时，朝鲜的孩子们就像金玉顺那样，本该在父母身边绕膝撒娇，却在幼年就背负着贫穷的重担，挣扎在生命线上了。旧世道的 肆虐，并不区别成年和未成年。
我们的少年为了反抗这种连孩子都不放过，逼迫他们也和大人 一样背起生活重担的世道，奋起展开了斗争。间岛地区的朝鲜少年， 在各地组织起儿童团、少年先锋队、少年探险队等革命组织，以组 织起来的力量投入了战斗行列。这许多少男少女，通过革命的组织 生活受到教育和锻炼，一个个成长为推动抗日革命前进的当之无愧 的齿轮和螺丝钉。
金玉顺和金今顺也是其中的一个齿轮、一个螺丝钉。 我听了金玉顺的经历，禁不住产生怜悯之情。笼罩在她那清秀的面庞上的不幸，是朝鲜千百万孩子所遭受的不幸的缩影。 可是，她们为了革命，小小年纪就离家来到了游击根据地，这决心和气概，是多么值得佩服呀！今天她们又为了支援小汪清，沿 着王隅沟——大荒崴腰营沟——马村的路程，走了几百里路，这是 多么令人感动的事啊！
两个少女趿拉着大人才穿的劳动鞋，背着沉重的背囊，用棍子 拨开荆棘，诚心诚意来到了小汪清，是难能可贵的，这使我感到她 们十分可爱。
我一边觉得应该给她们换上球鞋或胶鞋，一边问她们：
“谁叫你们到小汪清来的？” “是尹丙道老师叫我们来的。” 两个少女各各把两只手贴在裙腰上，端正了一下姿势，精神饱满地回答。眼神像星星般闪亮，声音也那么清脆悦耳，铿锵有力。 我感到非常满意。同孩子们亲密交往，是我生活中的一种极大 的乐趣。可以说，孩子们的笑，是洗掉我们心中的痛苦和烦恼的一 种高效能洗涤剂。请你和孩子们一起沉浸在童心世界里去看看吧。 那么，你一定会感到生的强大冲动，你一定会深刻地认识到由于这 些孩子们，人类的生活将更加美好、更加丰富多采；因此，珍视和实现他们瞳仁里，憧憬的理想，是我们神圣的使命。 我看到今顺脸上和小腿上有多处被荆棘划破的伤口，感到非常心疼，就问： “走了这么远的路，够辛苦的了。要翻过好几座高山，不觉得吃力吗？” “是吃了不少苦，脚都起泡了，可是又怕带我们来的叔叔让我们回王隅沟去，就装作不吃力的样子。” “回家去，跟父母一起过，不更好么？” “好是好，可是要是那样，到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大人啊？儿童团辅导员老师说，要长成大人，就得多吃些苦……我很想多吃些苦， 快快长成大人呐。”
“你想快快地长成大人干什么呀？” “争取朝鲜独立呗。金队长叔叔，您可千万别送我回家去啊！” 我为今顺像大人似的想法深受感动。她虽然年纪小，可是她要为朝鲜独立贡献一生，在思想觉悟上是早熟的。 “这你就放心吧！你们这两个在间岛数一数二的才女自己找上门来，我怎么会送回去呢？今后就跟我们一起住在汪清吧！在这里 过儿童团生活，不错啊！”
今顺高兴得拍起手来。
我嘱托县和区的共青同盟领导干部让她们进了马村儿童团学 校，继续过儿童团组织生活；又找了一个厚道人家让她们去住宿， 好让这两个离开父母来到这陌生地方的姑娘安心过日子。
那年，汪清的军民在马村儿童团学校操场上，隆重地举行纪念 五一节的活动。汪清地区的军队都来参加了。来自王隅沟的那两个 少女，这天参加了赛跑和跳高比赛，分别获得冠军，受到汪清人们 的热烈鼓掌和喝彩。
今顺比起她的年龄来说，显得矮小多了。当她背着背囊在演艺 队前头迈着快步行进时，她那纯洁无暇、逗人喜爱的模样让人们不 由得开颜一笑。
我也从她那里获得了很大力量。我本来就不喜欢悲观的人，喜 欢乐观的人。我们在山上吃着草根树皮进行艰苦的武装斗争的时 候，一个乐天派发挥了抵过几十门大炮的力量。在当年的党、共青 组织、儿童团三代同盟中，今顺是代表年纪最小一代的一名出色的 战士和乐天派。
见过今顺她们几天后，我把马村儿童团学校的孩子们叫到指挥 部来，了解了他们的生活情况。
本来，儿童团员要经常在背囊里带一星期的口粮。那天检查背 囊，却发现有不少儿童团员把学校发的炒面都吃光了。而今顺没有 吃，如数保管着。
检查完背囊，我翘起大姆指称赞今顺说： “别的孩子都吃光了，我们的小今顺可是忍住没吃，小今顺第一！” 今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我也不知道把炒面袋掏出来又装进去了多少次。好容易才忍住了。” “怎么忍住的，” “别的孩子吃炒面的时候，我就紧紧闭着眼睛不看；如果这样
还想吃，我就到外面去；如果到了外边还想吃，我就到井边去喝一 大碗凉水。这样肚子饱饱的，就和吃了炒面一样啦。”
我听了今顺流利的回答，不禁又一次深受感动。她那出自童心的令人流泪的回答如实地反映了游击区人民经历的物资匮乏；在那 种环境中仍然坚持革命斗争的顽强精神，像火凤凰一样凌空翱翔。 那天，我们分给每个孩子十茶缸炒面和一些玉米饼，还把火柴 装进他们的背囊里。几天后，给儿童团学校送去了满满两辆牛车生 活、文化用品，如新棉衣、棉被、鞋、笔记本、铅笔等。那时频繁 打仗，我们从敌人那里缴获不少战利品储备起来。虽然吃的和穿的都很紧缺，但我们还是把储备的很大一部分拨给了儿童团学校。 “把最好的东西给孩子们！”今天这在我们的生活中已成为不可动摇的原则。就是在那个做别国“房客”的艰苦时期，我们也按 照这个原则，为孩子们解决了我们所能解决的一切。为了解决孩子 们的吃穿住需要打仗，我们就毫不犹豫地出动部队去打仗。
我们向儿童团提出“为朝鲜的独立和全世界无产阶级的解放随 时做好准备！”的口号，用爱国主义思想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思想 教育他们。
儿童团员们在对群众做启蒙工作、进行演艺活动、站岗放哨、 通信联络、侦察敌情、夺取武器、保卫游击区等方面，确实建立了不亚于大人的功勋，我们在重建被敌人的“讨伐”烧毁的原木房时， 在工地上随时都能见到孩子们；在保卫根据地的战火中，也时常碰 见唱着歌给战壕里的革命军送饭团的“小鹰”；在农事季节，他们 就下地除草、收割，有时还采摘野果送到游击队的兵营里。
有一次我在尖山中央哨兵队，看到了在前方放哨的儿童团学校 的学生。他们每个人腰上插颗沉甸甸的炸弹，手持一米半长的扎枪 在站岗。他们告诉我说，每一小时换一次岗。没有钟表，他们就点 香计时，烧到一半就换一次岗。我心想，他们的报时方法真独特。 有一次，这些孩子带着朝鲜夹袄裤、裤脚带、灰色洋缎背心、 马裤、皮鞋、长筒靴、黑胶鞋来找我。这是他们对我们多次送给他 们战利品的回答。那时，我们袭击日本侵略军运输队缴获的朝鲜苹 果也作为礼物全都送给了儿童团员。游击根据地的很多孩子生长在 异国土地上，一次也没有去过朝鲜，也没见过祖国的苹果。游击队 员们把缴获的苹果，连箱子一起送给儿童团员们的时候，他们是多 么兴奋，多么感激呀！见证者和体验者金玉顺，常常以激动的心情回忆这件事。 一天，朴吉松儿童局长到儿童团学校来，说： “孩子们，金队长老师把我们当作亲骨肉，无微不至地关怀我们，可是我们只是享受没有报答。我们应该向他表表我们的心意。 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儿童局长的话音未落，今顺立刻站起来说： “给他做一套好衣服吧。听说金队长老师在寒冷的冬天还穿单衣呢。” 朴吉松听了微笑着说： “今顺说要给金队长老师做一套好衣服，你们看怎么样？”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好！” “你们说好，那就行了。我也和今顺一样，想给他做一套厚实的衣服。弄来衣料，托妇女会员们或缝纫队做一套漂亮的衣服吧。 不过你们要知道，衣料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又是今顺霍地站起来，连珠炮似地说： “采些蘑菇晒干，拿去卖了就行。听说蘑菇很贵。有了钱，还
怕买不到衣料吗？” 在旁的孩子们都兴致勃勃地附和道： “对了！对了！采些蘑菇，卖给地主吧！” 从第二天起，儿童团员们和朴吉松一起，挎着篮子，到山里去采蘑菇。
我多次目睹孩子们采了蘑菇，排着队唱着歌走过梨树沟的情 景，却没有看出蘑菇篮里的秘密，还以为孩子们为了给住院的伤员 准备些开胃的副食，真是煞费苦心呀！没想到那些蘑菇变成了钱， 又变成了衣服，出现在我的面前。
今顺向我敬了一个儿童团礼，说： “这么冷的冬天，您还穿着单衣，我们才给您做了这套衣服，
请您一定收下。” 当时，我穿着单衣过冬，这是事实。我接过这套衣服，不由得泪水直往心里淌。 我把衣服拿在手里，说服孩子们说： “核子们，我穿的虽然是单衣，可我是血气旺盛的人。你们的心意，我永远不会忘记，可是这套衣服，我打算送给小汪清最年长 的老大爷，你们可不要难过。”
孩子们绷着脸，用埋怨的眼光瞅着我。他们都感到失望。我再三说服他们，他们才勉强显出了笑容。 在一次群众大会结束后，今顺来到我身旁，悄悄摸摸我的军衣袖子，担心地小声说： “布这么薄，会透风的呀！” 直到如今，一到数九寒天，今顺在小汪清说的这句话，常常在
我耳边回响。 起初，汪清的人们叫她“黑今顺”。因为她的眼珠乌黑，游击区的群众给她起了这么个外号。不久后，又给她起了个新的外号， 叫“马村蜡嘴”，意思就是像蜡嘴雀那样体小可爱。这是来自吉州、 明川的妇女们送的一种爱称。
人们叫她“黑今顺”，她答应，叫她“马村蜡嘴”，她也答应。 即使一天她听到人家叫她十次外号，她也绝不生气。
哪天今顺在舞台上跳踢跶舞，哪天就是马村人的节日。她常和 玉顺一起跳这个舞，在儿童团的节目中，这个节目最受人们的欢迎。 当她蹲着一边跳一边从两腿间反复做抽手巾的动作时，观众都跺着 脚叫好。
我在汪清的时候，每天早晨骑上白马，在马村转转，了解游击 区的情况，酝酿新的构想。早晨的散步，是我不可缺少的生活的一 课。每当我骑着白马散步的时候，由游击队司号员宋甲龙和传令兵 曹曰男陪同。这个时候，每次都碰见儿童团的歌唱队。我一看到他 们，就感到无比高兴和爽快。
我在马背上俯视两颊像苹果那样绯红的孩子们健康而生气勃 勃的面貌，感到非常高兴，真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如实地表达此时的 欣慰心情。我为了能看到孩子们，不管刮风下雨下雪，从未中断过 早晨的散步。而且总是在心里惦着孩子们，怕他们路上见不着我，
该多么难过；孩子们也抱着和我一样的心情，不管晴天雨天，从未 旷“课”。
儿童团排队行进唱歌的时候，总是由今顺起头。几十个人合唱， 我们也很容易听出今顺那小麻雀一样清脆的嗓音。一听到这个嗓 音，不知怎么，我心里就产生一种近似迷信的稳定感：今天游击区 的一切事情都会很顺利。
有一天，响彻梨树沟的儿童团学校列队合唱，却听不出有她的 嗓音。我就觉得这歌声很陌生，好像是别的什么地方的孩子的歌声， 便走出原木房来到院子里。恰巧，歌唱队的队伍走到了指挥部近处 的小路上。我一看，和往常一样，走在队伍前头的，还是今顺。
奇怪的是，今顺没有唱歌，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着。代替她 起唱的是儿童团团长李民学。
不由今顺起唱的歌唱队，无异于没有主歌手的合唱团了。不知 为什么，这天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定，工作起来不顺手。我想去见今 顺，傍晚时就去到了儿童团学校。不料在那里竟听到今顺在王隅沟 的一家人被敌人杀害的噩耗。我这才明白，今顺为什么默默地跟着 歌唱队走，而由李民学代她起唱。
这一天，今顺伏在我的膝上哭了好久。 “我怎么办好呢？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弟弟也死了，我一个
人活着干什么呢？” 她这样诉说着，像淋雨的麻雀一样瑟瑟发抖。 我为了劝说她，着实出了一身汗。直到天黑，我一直留在儿童团学校安慰今顺。 “今顺，你要坚强些。要是你抑制不住悲痛，瘫软下来，坐以待毙，你也免不了遭敌人杀害。日本鬼子正在企图完全消灭间岛地区的朝鲜人。我们朝鲜民族哪能那么轻易地把生命交给敌人呢？你 一定要成长为优秀的革命者，报仇雪恨。”
今顺这才止住哭，揩揩眼泪，望着我说： “我听您的话，一定要报仇雪恨！” 从那以后，她变得很少笑、很少说话了，更不像从前那样大声笑、大声说话了；唱歌也不像小麻雀那样活泼了。在小汪清，“马 村蜡嘴”这个爱称消失了。少女的复仇心表现在行动上，对儿童团 生活和演艺队活动更加积极了。
以今顺为骨干的儿童团演艺队，还到石岘、图们的灰幕洞等敌 占区去进行了积极的活动。
汪清儿童团演艺队的名声，越出东满范围，传到了遥远的北满。 当时，东满和北满的共产主义者隔着老爷岭，进行着密切的交流。老爷岭山脉的天险，也没能阻挡两地革命者不断的接触往来和 相互支援。
使间岛变成抗日大战要塞的游击根据地，成为千百万人向往的 理想乡的样板；在那里建立起来的新制度和新秩序，成为邻近地区 人民赞叹和羡慕的理想。特别是，东宁县城战斗对改变共产主义者在 满洲地区人民和武装部队中的形象，起了转折点的作用。这次战斗 后，救国军开始称呼我为“金司令”了。人民群众开始称我为“金将军” “金队长”，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我们在游击区提出的一切路 线和各项民主政策，受到千百万人的祝福，成为时代所关心的事。
北满的党组织和军队为了吸取东满地区人民建设游击区的经 验，多次向汪清及其周围的根据地派了参观团。
当时，汪清的中心地不是小汪清，而是腰营沟。今顺她们的儿 童团演艺队也离开了马村。敌人大“讨伐”后，游击区的所有机关都转移到腰营沟去了。1934 年春我也率部分部队转移到腰营沟。
1934 年夏，以地方组织的成员和游击队员组成的宁安县参观 团，由叫任英珠的女共青书记率领从八道河子经由神仙洞来到了对 头拉子。
腰营沟的群众和游击队员热烈欢迎参观团。儿童团员们挥动着 三角红旗，连声高呼“欢迎北满参观团”。晚上，在兵营的院子里 燃起篝火，为参观团演出了节目。
儿童团演艺队为来自北满的客人演出了丰富多采的节目。这个 演艺队有不少具有出众的艺术才华的儿童团员。
李民学跳舞跳得好，口琴吹得也好。他在话剧中扮演喜剧性角 色，观众都要捧腹大笑。金在范也是个跳舞能手。他还有一种特技， 能用舞蹈动作学鸭子和兔子走路。
这些孩子走遍汪清县内各革命组织区，演出文艺节目，教唱歌曲。
我们从缴获的物资中，挑最好的绸缎来给儿童团演艺队做了舞衣和话剧服装。 周保中亲自派遣的反日同盟军的小部队，也在腰营沟住了一段时间，学习汪清游击队的经验。那不是纯粹游览式的参观，而是把 训练和实践相结合的一种实习。他们在腰营沟的整个期间，每天按 照我们部队制定的作息表过生活，军事训练、政治学习、文化活动 也都按照汪清部队的方式进行。
我们交给共青组织和儿童团一项任务，叫他们经常地向反日同 盟军队员进行慰问。儿童团演艺队练好汉语革命歌曲去给反日同盟 军士兵教唱，反日同盟军士兵又教给演艺队员有趣的中国歌曲。有 时候，儿童团演艺队还排练好汉语话剧去给他们演出。
北满的客人们被儿童团演艺队的慰问活动深深感动，每当做些 好吃的东西的时候，就把演艺队员们请到兵营招待他们一番。
这些人回到北满后，大大传播了儿童团演艺队的事迹。 那年夏天，周保中邀请汪清地区儿童团演艺队到北满去演出。
我们欣然接受了这一邀请。我嘱咐朴吉松说，要做好演出准备，让 北满的军民高兴高兴。还具体地给他们安排到北满去进行活动的日程。
我们派演艺队去北满，是为了让中国人高兴，进一步巩固同他 们的关系。
周保中邀请儿童团演艺队的目的是，要让当时受共产主义者影 响的反日部队指挥员和士兵受到教育。当时，周保中担任在宁安一 带成立的绥宁反日同盟军办事处主任，为团结从王德林的救国军脱 离出来的抗日队伍进行了艰苦的奋斗。
派儿童团演艺队去北满后，有一段时间，我总是放心不下。这 些孩子虽然都是在战斗中、在种种困难和饥饿中受过锻炼的，可是， 能不能安全地到达目的地呢？尤其是像今顺这样的小女孩子，能不 能翻越险峻的老爷岭山脉呢？这种忧虑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脑海。
可是，这不过是杞人忧天。 儿童团演艺队员都是些在战火中磨练出来的小鹰，都是闯过了多次生死关头的不屈的战士。
他们不费力地突破了我认为难以克服的巨大障碍——老爷岭 的险山峻岭，也安全地通过了土匪活动的区域。遇到下雨，他们就 用松枝和桦树皮代替雨伞，继续行军。一到晚上，他们用军用饭盒 自己做饭吃，在篝火旁放哨、露宿。有几个孩子闹肚子，在山里受 了很大的苦。尤其是演艺队选择的路程，不是汪清——老爷岭间能通牛马车的路，而是游击队通信员来往的险峻的羊肠小路。可是在 这几百里路程中，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掉队的。其中年龄最小的今顺， 也拒绝别的孩子替她背背囊，而是唱着歌，独力翻过了老爷岭。
和今顺一起去过北满的金玉顺，后来一有机会，就津津有味地 给我讲在救国军部队里进行演出活动的事。
儿童团演艺队在北满的首次演出，是在驻扎马厂的柴世荣部队 举行的。柴世荣是在救国军指挥员中受共产主义者影响最多的人。 只要我们进一步对他做好工作，就不仅能把他变成同盟者，而且还 有可能改造成为共产主义者。
在马厂的首次演出，以今顺的讲话开幕。今顺的讲话一结束， 救国军官兵都兴奋地说：“栗子那么大的小姑娘，讲话讲得怎么这 么好呢？看在她的面上，我们也要搞好抗日啊！”
一百五十名救国军官兵同柴世荣一起观看了表演，反映很好。 柴司令感动得把今顺带到自己的房间，抱在膝盖上，给她带上 耳环和手镯。为了方便演艺队巡回演出，还特意给演艺队调配了两辆大车。 预计一星期的演出，因反日部队官兵一再要求，日期一再延长。
演艺队还到周保中的部队去作了演出。 柴世荣送给他们棉袄、大布衫子、围巾、猪肉、鸡、粉条、白面等足足两辆牛车的礼物。给了每个孩子一只书包，还给了枪。 演艺队远征演出结束回到腰营沟的时候，我已经率领部队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一回到游击区，孩子们就把我围起来，争着夸耀他们从北满带来的礼物。 “这些都是柴司令送给我们的。他像列宁一样留着胡子，心地真好啊。我到他的房间去，还吃了叫猪蹄子的东西。周保中老师也 给了我们很多礼物。”
今顺赞扬了一番柴司令和周保中后，还给我的腰上别了一支左 轮手枪。
“将军，您一定要带这支枪，这是我们决定的。” 她对“决定”这个词特别加重了语气，不知想起了什么，刚把话说完就嗤嗤地笑起来了。 我为了不让孩子们失望，把那支左轮带了几天，然后悄悄地给了青年义勇军队长。其余的武器，也都交给了青年义勇军。从北满 带来的其他礼物，全都让儿童团演艺队自行处理了。
那年秋天，腰营沟游击区传来了今顺的母亲还活着的奇迹般的 风闻。今顺听到这个消息，头上插十几朵野菊花，像蝴蝶一样在腰 营沟飞来飞去。熟悉今顺家情况的根据地群众，都高兴地望着她。 儿童团组织决定实现今顺想见妈妈的恳切心愿。今顺虽然年纪 小，可是很讲道理，集体主义精神很强。起初她不肯接受组织上的 照顾。她说想要见父母的孩子并不是一两个，她怎么能一个人特殊呢！
我最后见到今顺，是我们部队在转角楼加紧准备远征北满的时 候，也就是 1934 年的秋天。那时，今顺她们的此童团演艺队来到 转角楼进行文艺演出。记得那是欢送远征队员的特别演出。演出结 束后，我们打了一只狍子给儿童团演艺队员包饺子吃。
我到演艺队员们吃饭的屋子里去看了看，正要走出门，今顺忽 然把碗推开，急忙靠近我的身旁，好像透露什么大秘密似地把嘴凑 在我耳边小声说：
“将军，听说我妈妈还活着呢！”
“嗯，游击队的叔叔们听了这个消息，都很高兴呢。我也高兴 极了。”
“今天我高兴得一连独唱了三支歌曲。可是还想唱呢！” “那你继续唱嘛。” 我从准备给转角楼村孩子们的几种战利品中，挑出篦子和梳子各一把塞在她手里。 “将军，谢谢您！” 今顺撒娇似地缠住我的胳膊。从这个从未撒过娇的可爱的小女孩的举止和言行中，能看到她像小鸟雀跃般的欢喜，确实是令人愉 快的事。
“那你该马上去见妈妈啦。你走的时候，恐怕我不能送你了。 我要去北满。”
没想到这成为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今顺在转角楼结束演艺队活动，回到儿童团学校的时候，腰营沟革命组织正在物色向敌占区转达秘密文件的联络员。组织上就派 谁去最安全、最合理一事，进行了反复的慎重讨论，最后决定把这 项任务交给今顺。
小今顺想，革命组织把这么重要的联络任务没有交给别人，而 交给了自己，这是对自己的最大信任，心里十分感激。
今顺去敌占区那天，韩成姬把她带到河边帮她洗脸、梳头、系 好鞋带、弄平裙子的皱褶，好像是打扮就要出嫁的新娘似的。还用 别针串起三颗像大山葡萄粒那么大的橡子，给她插在头上，算是蝴 蝶结了。
儿童团员们一直把她送到村外。 要到哪里去？
要到延吉去； 要翻哪个岭？ 要翻吉青岭； 要干什么去？ 通信联络去； 和谁一起去？ 我一个人去。
今顺哼着歌子，迈着小步走向林间小路。这个歌词是她自己边 走边编出来的。
孩子们听着她唱的歌，都拍手叫好。接着一起大声唱起来，歌 声响彻了整个腰营沟。
今顺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后，绕道去找妈妈，就在这时， 她和大人们一起被日本宪兵队逮捕了。
敌人得知今顺是从游击区来的，暗暗高兴。他们以为滚来了一 个可以供出重要情报的“小共产党”了。看来他们已经探听到了今顺是从腰营沟来的。他们盘算，腰营沟是共产党东满领导机关所在地，只要好好哄诱她，就满可以探听出一些重大的秘密来。
今顺确实知道不少游击区的秘密。革命军的活动、干部的情况、 连接游击区和半游击区的秘密通路、根据地居民的生活情况和动向 等，她都知道。她随演艺队到敌占区去进行过演艺活动，因此只要使她开口，就能探听到地方组织的秘密。
敌人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企图尽量从她身上探听出有用的情报资料。起初，他们给她端来好吃的饭菜，用甜言蜜语哄她。不行， 后来就恐吓她，拷打她。
我曾读过一篇外国小说，写的是一个岛上的孩子被银表诱惑，
向敌人告发了藏在柴草堆里的人，因此被他父亲处决。可见，实际 上哄诱一个小孩子是很容易的。小孩子容易被物质所诱惑，也容易 在恐吓和拷打面前屈服。
可是，通过组织生活在政治上得到锻炼的孩子，是绝不会变节的。我们的儿童团员没有一个用自己的政治信念去换回几个钱的。 解放后，在我们党的怀抱里成长的徐康敛、李宪秀、林炯参，也不 过是十三五岁的少年，但是在敌人的枪口面前，他们没有供出组织的秘密。
今顺是在抗日革命的火焰中锻炼成钢的不屈的小战士。我们祖国的小女儿，在皮开肉绽的酷刑面前没有吭声，只有在痛骂和诅咒刽子手的时候她才开口。
宪兵队的军官在审讯今顺时威胁说： “如果你不说出来，我就杀了你，明白吗！” “狗东西！我决不跟你这样的强盗说话。” 这就是今顺的回答。 万恶的刽子手们就以不招供革命军的秘密为理由，决定将今顺处决。 人们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游击区小居民被拖向刑场，个个义愤
填膺。百草沟野地里盈满了泪水。今顺向同情她、可怜她的父老兄 弟姐妹们大声呼喊：
“亲人们！为什么要哭呢？请不要哭！革命军叔叔们一定会消 灭敌人。请你们顽强战斗到祖国解放的那一天吧！”
她的这一火一样的最后呼吁，总结了她只有九岁的一生。刑场上，传来了今顺铿锵的喊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朝鲜独立万 岁！”
我听到今顺被杀害的经过后，有一段时间没去儿童团学校。不 知为什么，我有些不敢到那个学校去。一想到没有了今顺的儿童团 学校，没有了今顺的儿童团演艺队，心里就无限悲伤。敌人从我身 边永远夺走了汪清人如此酷爱的演艺队的蝴蝶、游击区的云雀。
如今有谁能像今顺那样为在苦难中浴血战斗的游击区人民欢 快地歌唱，用活泼、轻快、漂亮的动作跳舞呢？有谁能像今顺那样 用流畅的汉语唱歌，使救国军官兵神魂颠倒呢？有谁能像今顺那样 向每天早晨骑白马散步的我投来明朗、活泼、可爱的微笑呢？
今顺牺牲的悲痛消息，使汪清一带的革命群众义愤填鹰。腰营 沟隆重地举行了追悼仪式。东满各县几十名被激怒的男女青年，为 了替今顺报仇雪恨，自愿报名参加了朝鲜人民革命军。
共产国际系统的杂志、中国及日本的一些出版物，争先恐后地 报道了在全世界被压迫民族的解放斗争史上未曾有过先例的这位 小英雄，以《小烈女传略》为题，极力赞扬了今顺的英雄生平。一 个用还不够一拃长的小脚不停地跋涉滚滚江河和险山峻岭，热情地 唱革命之歌的游击区云雀——今顺，年仅九岁就成了轰动全世界的 人物。
我国现代史上有个叫做柳宽顺的有名的殉国姑娘。一提起柳宽顺，人们就会回想起己末年三·一运动。柳宽顺在汉城梨花学堂作 为免费生专心攻读。由于三·一运动，学校被封闭，她回到忠清南 道的家乡天安，组织并指挥了“独立万岁”的示威，被日本宪兵逮捕。
法官判她七年徒刑，而对三·一人民起义的三十三个首倡者所 判的刑期，最长的才三年，最短的只一年，还有免罪释放的。可见， 日本法庭把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子看成了多么可怕的重犯了。连
乡下庄稼人也惊愕地说，七年，这是三·一独立运动参加者被判处的刑期中最长的。
柳宽顺死在西大门监狱后，我们民族至今一直把她称做“朝鲜的贞德”，深情地缅怀她。
然而，今顺没有得到这种称号。这是因为在以前既没有与她年 纪相仿的少女英雄，也没有在斗争业绩方面比得上她的少女。
我们有三·一运动的英雄柳宽顺，有今顺这样的少女英雄，这无疑是我们民族的骄傲和光荣。最近出了以今顺为主人公的小说和 电影，但光用这些是不能向后代充分介绍她所建树的丰功伟绩的。 为了让子孙万代永远传颂像今顺这样的少年英雄的业绩，就是建立 铜像甚至金像，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金今顺是只活了九岁却获得了永生的少女。九岁的一生，犹如 铅笔头那么短。但在闪电般转瞬即逝的小小年纪里，她却达到了人 生所能达到的最高的精神境界，以活生生的榜样清楚地教给了人 们：人作为人生下来，应该怎样生活。世上有许多人活了一百岁， 也没能给民族留下任何东西；可是她在九岁的小小年纪，就成了将 在后代的追忆中永生的丰功伟绩的创造者。我们把金今顺这样的孩 子培养成为世界性的少年英雄，这可以说是朝鲜共产主义者的功劳。
我们共产主义者在抗日的烈火中培养出了许许多多的少年英 雄。
金今顺、全基玉、睦云植、姜龙男、朴明淑、朴虎哲、许正淑、
李光春、金得凤……他们都是在抗日革命的风暴中涌现出来的少年 烈士。
“你们不要开枪打死我，要用刺刀刺杀我，把枪弹送给游击队。”
这是珲春的儿童团员全基玉在刑场上向伪满警察说的最后一 句名言。他是在执行通信联络任务中被捕的。
在即将被处决的紧张和恐怖面前，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个人的生 命或肉体，而是首先想到游击队，想到抗日战争的胜利，他的这种 崇高的革命精神，使刽子手们也受到感动。
睦云植少年的功绩，也是值得向万方夸耀的。他把秘密通信条 子藏在草鞋里，由永昌洞前往平岗，在吉青岭哨棚前受到敌人盘查。 敌人为了找出秘密，搜遍了他的全身，突然把他左脚上的草鞋拽下 来。说时迟那时快，睦云植猛然推开正在搜身的自卫团员，跳进哨 棚里，把右脚伸进了灶膛，因为秘密条子就在右脚上的草鞋里。敌 人识破了这一点，无情地抽打他的全身，让他拔出脚来。可是睦云 植挨着敌人的毒打，使出全身力气抱住灶石，硬是不把脚从火里拔 出。这样，秘密条子烧了，脚也烧伤了，裤腿也烧掉了。
敌人把昏迷过去的睦云植抬到医院，在他的胸口打针，等他苏 醒过来，执拗地想探出秘密。可是，睦云植坚决地守住了秘密，安 详地停止了呼吸。
在第一线上支援了抗日武装斗争的儿童团员和少年先锋队员， 都是在我国革命的第一代人中代表最年幼一代的英雄。
我国革命现在也把社劳青同盟和少年团看作劳动党可靠的后 备力量的贮水池。我们调集全国的所有宝物来建设孩子们的宫殿， 为了教育后代不吝惜一切的理由，就在这里。
正因为这样，我今天也对干部们说，要热爱后一代。我一再强 调，孩子是国家的“王”，不热爱未来的革命，不培育也不关心未 来的革命。是没有前途的革命。如果企望这样的革命会实现金光灿烂的理想，那可是太愚蠢了。 在地球的另一方，享乐主义像一种传染病似地正在蔓延。不管
后代如何，只顾自己过得好，这种极端的个人利已主义腐蚀着许多 人的灵魂。有些人说什么有了后代就累赘，便干脆不生孩子；有些 人甚至不结婚。不结婚，不生孩子，这当然是个人的自由。可是， 没有后代，还有什么乐趣呢？
中了极端的利已主义和享乐主义这个毒的修正主义者们，不顾 及后一代，从精神上解除他们的武装，无情地把他们抛进了种种社 会罪恶中。
如果十几岁的孩子埋怨自己的父母，埋怨执政者，埋怨世道， 为混乱的现实而流泪，那么，这样的国家的革命，无疑是没有未来 的革命，是前途暗淡的革命。
当干部们为了后一代，不吝惜时间、金钱和热情，做出一切努 力的时候，我国革命就将培育出更多的金今顺、全基玉和睦云植。 金今顺一家是有名的革命之家，在抗日战争的旋涡中，遭受了 深重的灾难。父亲是王隅沟地下革命组织的负责人，后来被打成“民 生团”，遭到杀害；母亲手持武器保卫根据地，在战斗中壮烈牺牲。
今顺的父亲在世时，我曾秘密地交给了他很多艰巨的任务。他秉性刚毅，不管什么任务，一旦接受下来，就一定执行到底。
连今顺算在内，他家有五个人牺牲。怎么同柳宽顺一家的遭遇 如此相似呢？
然而，那样残酷无情的命运之神，也为这个优秀家庭留下了一 个后代。今顺的母亲在战场上托付给乡亲们一个两岁的男孩金良 男，是今顺的弟弟，他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最 先发 现良男 是金 今顺的 弟弟 ，向我 汇报 了他的 经历 的 ，是
金正日同志。 那时，金良男从音乐大学毕业，在纪录电影制片厂做音乐编辑
工作。他在某公开的出版物上读到了父亲是作为“民生团”被处决 的一段文字后，生怕自己会受到牵连和社会上的非难，很是灰心丧 气，心情非常苦闷。后来，我证明金良男的父亲不是“民生团”， 而是坚贞的革命者。
在那以后，金良男作为党中央指导文艺部门工作的干部，精力 充沛地辅佐金正日同志进行工作。他和姐姐金今顺一样，具有天生 的音乐才能和不知疲倦的热情。昨日他还是个凄凉地吹着草哨儿发 泄亡国悲愤的牧童，今天成了不分昼夜地把全部心血倾注在恢复革 命音乐艺术原作的歌剧创作上的优秀工作者。
金良男是在金正日同志的直接领导下，为创立万寿台艺术团， 使之成为世界第一流艺术团，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功臣之一。
1971 年 2 月，万寿台艺术团在远离祖国几干公里的西半球古 巴，揭开了具有历史意义的首次出国演出的序幕。那时，金良男是 率领这个艺术团的政治副团长。
金良男是金今顺一家留下的唯一后代，从两岁起就寄居在别人 家里，以做长工度过了童年时代和少年时代。金正日同志为他辛酸 的过去感到心痛，亲骨肉般地爱护他。
金良男患了不治之症时，金正日同志选拔了几十名专家，组成 了强有力的医疗集体，夜以继日地为他进行治疗，还给我国驻外使 馆寄去了他的病历，大量购进高效能的贵重药品，还多次向制药工 业发达的许多国家派了专机去购买药品。
金良男在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做了十多次手术，到底把生 命延长了将近两年。
金良男四十岁时与世长辞，比他姐姐多活了三倍多的岁月。可 是，按照长寿者增多的我们时代的尺度来衡量，不能不说他的一生 是太短了。如果说“好人命短”这一古时的生活哲理是符合人生道 理的真理的话，那么，我们就应该为活在这个世上的许许多多金今 顺、金良男们排除这个哲理了。不久前，金良男的二儿子从他父亲 的母校平壤音乐舞蹈大学作曲系毕业，在万寿台艺术团迈出了艺术 创作的第一步。过去他祖父、祖母、姑母和父亲唱的革命之歌，今 天由他来唱了。
先烈们用鲜血开拓的我国革命，就这样被一代接一代地出色地 继承下来，不断地走向胜利。
金今顺虽然就义了，但她的气概和精神，今天仍然像她在马村和 腰营沟为革命奔走的天真烂漫的时代一样，活在后一代人的心里， 发出灿烂的光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