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话剧 轩亭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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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话剧剧本

轩亭遗恨

刘卫平

第一场

护城河边。

王兄:细风弄翠柳,落日映江波,舟横无人顾,愁煞摆渡人。

李兄:莫急,瞧,秋女士来了,来了。

公子打扮的秋瑾飘然而至。

秋瑾摘下帽子,露出俊秀的脸。

秋瑾从帽中取出一小本交给王兄,王兄推之。

秋瑾一把抓住王兄的手道:王兄,把名册收好,快走,东山再起全靠王兄,赵弟你们大家了。

王兄对秋瑾说:“我们是来接你走的。”

秋瑾坚毅的说:我不走,我得留下,不能让清贼糟蹋了我大通学子。此次,我是抱定决心随徐兄去了。革命流血,尚无女子,女子为革命流血就从我始。

王兄与李兄同时抬头望着秋瑾欲语。

秋瑾双手做揖:不必再劝,本公子不送二位了,再见,珍重。

秋瑾飘然离去。

传来秋瑾“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的声音。

两位男子摇了摇头,整理整理包袱,匆匆离去。

第二场

怡香院门前的红灯笼照着门联依稀可见:莺花南国娱江令; 丝竹东山侍谢公。

门前,站着两个风姿妖娆的烟花女。

胡荫南走过来。

一个烟花女招手:胡哥,进来,没事。

胡荫南四下张望。

胡荫南抬脚向前,胡妻从旁猛窜过来,牵着胡的耳朵,往回拖。

胡妻得意的说:“胡荫南啊胡荫南,我就知道你狗改本性难。”

胡荫南歪着的脸:“哎哟,哎哟,夫人,夫人,你就放过我这一回,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有话回家好好说。”

女扮男装的秋瑾,像翩翩少年上前拦住。

秋瑾嘲讽:“哟,胡大学士,又犯哪条了,太太,这耳朵割了,值钱。”

胡妻恼怒,挥手:“走开,花花公子,一道货。”

秋瑾把手一摆,让开道:“请,好一对肥耳,哈哈。”

胡荫南沮丧地回头看。

秋瑾飘然而去。

胡荫南睁大眼:“我的娘啊,她哪是花花公子,她是秋瑾。”

胡妻放开了手,指着胡的鼻尖:“瞧你熊样,你个大男人,还怕她个小女子。”

胡荫南眯着眼:“不怕,不怕,她是革命党,她在日本参加的革命党,徐锡麟的同党。她这是回大通学堂去,我这就报官府。”

胡妻:“报官府,你们是日本的学友啊。”

胡光南拉着胡妻:“快走吧,学友,学友,杀头的友;密报有赏啦。”

第三场

胡荫南卧室

胡荫南躺在床上。

枪声。

胡荫兰推开胡妻,爬起来听。

胡荫兰披着衣起床,打开门。

胡荫南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双手忙扣着衣扣。

两个清兵押着五花大绑的秋瑾走过来,随后跟着的邵兴知府贵福和山阴县令李钟岳。

清兵推秋瑾:“走。”

秋瑾五花大绑,衣襟扯开,嘴角流着血:“狗奴才,推什么推,我自己会走。”

秋瑾走过胡荫南身边。

秋瑾轻蔑地看了胡荫南一眼,昂首走了过去。

贵福走了上来,拍了拍胡荫南的肩:“荫南老弟,你学友凶,伤好几人才就擒。通报有功,给赏。”

胡荫南哈腰堆笑,伸出双手:“谢大人。”

贵福从口袋里掏出五枚铜币,轻轻放到胡荫南手心。

胡荫南盯着银币:“就,就……”

贵福威严的:“书读蠢了吧,庆幸没办你个同党,还嫌赏银少,扔根骨头,你就该知足。”

胡荫南:“知足,知足,谢大人,大人走好。”

胡荫南靠门,掏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目送一行人走远。

第四场

公堂。

贵福和李钟岳坐在案桌后。

李钟岳:“搜了秋瑾的家,什么都没搜到,没有证据,怎么审,罪怎么定。”

贵福威严的:“秋瑾是乱党,还用得着审?她不认罪,就打,她不交出同党,就杀。”

管带带秋瑾进来。

管带:“报告大人,犯妇带到。”

秋瑾昂首挺立在大堂中央。

贵福向前伸长着脖子:“秋瑾,你可知罪?”

秋瑾抖了抖铁链:“知府大人,我正要问你,我秋瑾有何罪?”

贵福张开大嘴喝道:“秋瑾,你操练学生军事,又私自带枪,勾结逆贼徐锡麟谋反,罪大恶极,还不从实招来。”

秋瑾:“大通学堂学生习武,是你知府大人应允;我私带手枪,是弱女子出门防身,请问,我犯了哪条律法。仅凭我与徐锡麟相识,就说是勾结谋反?那你贵福大人岂不秋瑾同党。哈哈。”

贵福气得前俯后仰:“大胆,你,你巧言令色,诳言惑众。”

管带:“这妖妇,非施严刑不可。”

李钟岳:“慢,秋女士,我劝你还是,有什么,就招了,该认的,就早点认了,免受皮肉之苦啊。”

秋瑾大义凛然:“笑话,我有什么可招,我有什么可认。我被你们抓来,就不怕你们酷刑加身,就不怕你们刀砍火烧。”

李钟岳惋惜的:“秋女士,人生不易,蝼蚁尚且惜生命啊。”

秋瑾:“哈哈。”

贵福:“秋瑾,你死到临头,还笑什么。”

秋瑾:“我笑你们堂上男儿,一个个醉生梦死。我一巾帼尚知,金瓯已缺总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

贵福气急败坏;“你,你,公堂之上,口吐狂言,不是乱党,也是乱党。”

秋瑾毫不畏惧:“你说我是乱党,杀了便是,又何必兴师动众来审?”

贵福:“管带大人,言之有理,这妖妇非动重刑不可。李大人,你左一个秋女士,又一个秋女士,妇人心肠,会上负朝庭,下误黎民。这案,还是先由管带大人审吧,把犯妇带下去。”

李钟岳:“那哪行呢?”

贵福:“有什么不行的,就这么定了。”

管带凶狠的:“是。”

管带推秋瑾:“走啊。”

秋瑾:“走开,我自己会走。”

第五场

刑讯室。

铁链吊着满是刑伤的秋瑾。

管带站在一张桌前:“秋瑾,你招,还是不招。”

秋瑾双手抖了一下吊着的铁链。

秋瑾扬起道道鞭痕的脸:“废话,我没什么可招。”

管带:“再打,给我更使劲打。”

两个打手轮番用皮鞭抽打。

秋瑾紧咬嘴唇,昏了过去。

管带走了过来:“放下,弄醒她。”

打手将秋瑾放下。

秋瑾昏倒在地上。

打水端来一盆冷水泼向秋瑾。

管带走到秋瑾跟前,抓起秋瑾的头:“同党是谁?快招。”

秋瑾抬着头,头发滴着水,音细而坚定的;“我,没罪,没同党。”

管带威胁的:“不招,我会有法子治服你,信不信。”

秋瑾冷笑。

管带放开手,站了起来,踢了秋瑾一脚:“妈的,你笑什么?”

秋瑾双手撑地,扬起头:“我笑你有出息,堂堂七尺男儿,能在弱女子面前抖威风。有本事,去和洋人比试比试。呸,天生的奴才、恶狗。”

管带:“你这个刁妇,我看你还能刁多久。换 拶刑。”

两个打手拿来 拶夹,夹住躺在地上的秋瑾的手指,使劲夹。

秋瑾忍不住发出声声惨叫。

管带:“妖妇,你招,还是不招。”

秋瑾咬紧牙关,抬起头怒目圆睁,摇了摇头。

打手反复施 拶刑,秋瑾十指鲜血淋漓,又昏了过去。

打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管带踢了打手一脚:起来,把火盆抬过来。

两个打手抬来了火盆,放在秋瑾身旁。

秋瑾慢慢苏醒了过来,微微睁开双眼。

管带蹲下来,对秋瑾说:“妖妇,你不招,我让你跪着火链求饶。”

秋瑾:“恶狗,叫我求饶,休想。”

管带回到桌旁坐下:“跪火链。”

打手:“是。”

打手从火盆里拖出长长的烧红了的火链扔在地上。

两个打手架起秋瑾,拖到火链旁,把秋瑾双腿往下按。烟从身下腾起。

秋瑾痛苦的扭动着身子。

秋瑾咬破的嘴唇流出鲜血,汗水也顺着脸颊往下流。

打手一松手,秋瑾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管带捶打着桌子:“妈的,乱党,乱党,乱了哪根经,不知死活。”

管带从桌子上拿起一张供认状走了过来。

管带抓起秋瑾带血的拇指,在供认状上按下了红红的手印。

管带拿着供认状回到桌边坐下,欣赏着供认状。

门外传来;“知府大人到,县令大人到。”

管带连忙放下供认状来到门旁迎候。

贵福和李钟岳走了进来。

贵福:“管带大人辛苦了,这妖妇招了同党吗?”

管带:“没有。”

贵福阴沉着脸:“嗯,她认罪了吗?”

管带谄媚的:“知府大人,秋瑾她画押了,摁了手印。”

贵福:“那就行了。把供认状拿过来,交给李大人。李大人啊,治乱世就得用重典,对付乱党少不得雷霆手段。立斩文书已到,秋瑾又已画押。监斩就是你的事了。”

李钟岳接过管带递上的供认状:“好吧。”

李钟岳走到秋瑾身边:“秋瑾啊,你听到了,立斩文书已到,但只要你有所招供,我还是愿尽全力保你,救你。你还是招供吧。”

秋瑾:“难为李县令一份苦心,笔墨伺候。”

管带连忙在桌上铺好纸,摆好笔和砚台。

秋瑾走到桌前,沉思片刻,挥笔疾书,扔掉毛笔。

秋瑾大义凛然,微微一笑:拿去。

李钟岳走过来,拿起字纸读道;“秋风秋雨愁煞人。好,千古绝笔。”

李钟岳:“来人,给秋瑾戴上枷锁,押入死牢候斩。”

两个清兵拿来枷锁戴在秋瑾身上。

秋瑾戴着枷锁,神态自若。

秋瑾艰难地一步步向前走去。

第六场

死牢。

秋瑾披枷带锁,扶着柱子昂首站立着。

狱卒把牢门打开。

李钟岳带人送上一盘好饭菜走了进来。

李钟岳:“来人,去掉秋女士枷锁。”

狱卒打开秋瑾身上的木枷。

秋瑾看了一眼饭菜:“这就是我的断头饭了。‘

李钟岳:“秋女士,我打心底敬重你,但我位卑言轻,无力回天,明日午时对你开刀问斩。我同意监斩,想让你少受些痛苦和侮辱。”

秋瑾:“我知道,我从心里感激你。饭,我是吃不下了,请你端回。我只有三个要求,请你答应我。”

李钟岳;“你说。”

秋瑾:“一是临刑前准我写家书与家人诀别。二是砍头时不要袒衣露体。三是不要枭首示众。”

李钟岳思索片刻:“二、三两条我可以做到,第一条,时间不允,愧难成全。”

秋瑾:“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不怨你。”

李钟岳回头对狱卒;“枷锁解了,今晚,就让秋女士免戴了吧。”

狱卒:“是,县令大人。”

李钟岳:“秋女士,今晚你好好休息,我告辞了。”

李钟岳带着随从走了,狱卒把枷锁放在旁边,关上了牢门。

秋瑾坐在地上。

灯光映照着秋瑾平静的脸庞。

第7场

黎明

胡荫南家门口。

胡荫南站在门前的台阶上。

胡妻跑出来:“你一大早跑到门口发哪门子呆。”

胡荫南:“你知道吗,等会官府杀秋瑾。”

胡妻不安的:“你造的孽,还看。”

胡荫南强装镇定:‘我偏要看,谁让她当初瞧不起我。“

画外音:传来两声炮响。

清兵押着五花大绑的秋瑾走了过来。

秋瑾走过胡荫南门口,朝站在门口的胡荫南微微一笑。

秋瑾昂首挺胸走了过去。

贵福提着个灯笼走了过来,看到胡荫南站在门口,走近胡荫南。

贵福提着灯笼照着胡荫南问:“今天杀秋瑾,开心吗?”

胡荫南点头哈腰:“开心。”

贵福:“得意吗?。”

胡荫南满脸堆笑:“得意,得意。杀秋瑾,杀革命党,杀得好啊。”

贵福鄙夷地瞅了一眼:“读书人,好德行,哈哈。”

贵福提着灯笼扬长而去。

胡荫南羞怯的转回家。

胡荫南反身把门栓住。

胡妻:“你怎么又不跟着去看热闹了。”

胡荫南呆呆的浑身发抖:“不去了,不去也罢,不去也罢。”

胡妻扯着胡荫南的耳朵:“魂不守舍,疯疯癫癫,明天我陪你去大庙烧柱香。”

第八场

刑场。

秋瑾五花大绑站立,刽子手分立两旁。

晨风吹拂着秋瑾的秀发,她扬了扬头,抬头望着天边微微的亮。

贵福走到秋瑾跟前,举起灯笼,照着秋瑾坚毅的脸说“秋瑾,你就要人头落地了,离别人世,不觉悲哀吗,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秋瑾平静的说:“为国牺牲,光荣!今日归去,虽死犹存。我自己哪来的悲哀。我悲的是我的祖国,悲的是苦难的人民,悲的是你们这群醉生梦死的奴才。”

贵福摇了摇头。提着灯笼慢慢走开。

秋瑾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悲愤的仰天长叹:“中国啊,沉睡的中国。”

画外音:三声炮响。

李钟岳:“午时三刻已到,查乱党王秋瑾勾结徐锡 麟谋 反,罪大恶极,根据大清律法,判处斩刑,开刀问斩。”

刽子手:“跪下。”

秋瑾昂首不跪。

刽子手将秋瑾强按跪下。

一个刽子手扯住秋瑾的头发,拉直秋瑾的脖子。

秋瑾平静的闭上眼睛。

另一个刽子手喝了一口酒,又将口中的酒喷到刀上。

挥起的鬼头刀落下。

秋瑾倒下了,她一腔热血,洒向大地,杳无声息。

天,黑沉沉的。

夹着细雨的江风掠过轩亭口。

剧终

秋雨秋风愁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