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情怀读女烈

离了那所房子,豁然感到自由呼吸之可贵,贪婪地在街上走着,贪婪地呼吸着,体会着生死交战的过程,然而那如梦魇般的经历又确实是存在的,存在于我身体的各处刑伤的痛楚上。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生命给人以一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迹象。而我又回到原本属于我的轨迹,坐在车里,疲惫不由得袭上心头,头脑还能够保持清醒,白天不吃饭,为的就是保持思路的清晰。车速稳定在60km,眼前的灯光或一同前行,或渐渐后退,秩序而和平,我陷入了深深回想中……

钢钳的齿嵌入乳头,羞与怒顿时化做疼痛,咬啮着胸口,在打手凶残的撕扯中,我努力保持着平静。躲无可躲,只有直面的迎战,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认输,要伤,也要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汗水冒出来,将头发粘湿在脸颊上,也遮挡住了打手阴沉着的脸。耳边不时传来的逼问,以看似满不在乎的神色去挑战,与其说是对生理、对疼痛的挑战,不如说是对打手的凶残的蔑视,和心理的扰乱。

钢钳换成了大号的,猛烈地咬在手指上。终于无法隐忍了。我拼命甩着头,徒劳,无法甩掉手指的巨痛,打手在加力,指甲似乎要被夹断了,低低的叫声似乎给了打手以希望和快感,逼问,十指轮番着被钢钳夹着,全部的忍耐仿佛都到了极限,连心剧痛使我瘫在椅子上,头仰向后,张着嘴大口喘息着,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含混的声音,似乎在晕厥之前,这对抗彻头彻尾成了对忍耐力和心理意志的考验。

手指被夹了一遍,又一遍,我几乎顾不得忍痛了,心里在抖,身体里一种“挣脱”的冲动使我迷惘了,坚持到了这一步,还要继续下去吗?打手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放了钢钳。下颌被捏住了,随即脸被大力抽打起来……这侮辱的举动,重又燃起了我心底不屈服的火焰。“都来吧!看看是你的刑厉害,还是我硬。”虽然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但眼里闪过的那一抹坚韧,却已被打手捕捉到了。

果然,打手抓住了本已肿涨了的手指,竹签毫不犹豫扎在指尖,指缝中,“呃……啊!!”这声音已不象从人的口中发出的了。身体剧烈扭曲着,眼前一阵发黑,手指尖的剧痛已化做全身性的反应,如痉挛般颤抖着,这疼痛已不是钻心,而是痛在脑中了。似乎全部的神经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剧痛在膨胀着,肆意撕咬着脑子,剧痛完全笼罩了我,痛的不是这一根手指,而是……后面,会是同样的、甚至超越这根手指的疼痛,我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长十根手指。

还要坚持么?还能坚持么?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只盼望这一切快些完结吧。

我在椅子上扭动着,胳膊在绳子下摩擦着,仿佛是要给指尖的疼痛一个出口。大口地喘气,冷汗从背上流下来,而指尖的疼痛却如同随着经络血脉贯穿到四肢百骸。十指在颤抖,头发被打手猛地揪住,脸随即被重重抽打了几下。“说吧!”简短的质问后依然是沉默。

打手似乎被这藐视惹怒了,猛地抓起已肿胀的手,竹签子毫不留情刺进指缝,又一轮折磨开始了。我已不分不清是哪个手指的剧痛了,只是感觉:我真的马上就要疯了,我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和身体。我大叫着“不….不!!啊!”呼吸也一下子被疼痛牢牢抑制住。

打手停下来,我的身体抖动着,眼前已黑得不能视物,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短暂的间歇,更加剧烈的疼痛由下一个手指袭来,我彻底掉入了深渊,而且,这深渊还有八个,也许,更多……我不顾一切叫着“不要!不!”用力甩着头。我心里已在大声哀号:不要了,我受不了了,我不是英雄,不是女烈……我只是……只是不能放弃,不能低头。我游离在崩溃的边缘,气若游丝,只想迅速昏过去,好暂时逃脱这骇人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打手拉起瘫在椅子上的我扔到地上,没有任何捆绑,我却一点也动不了了。除了身体的颤抖,只有艰难地喘息。透过被汗水浸透的头发,迎接我的,不再是打手的凶残,而是我风雨飘摇的心。

我怎么办?还要坚持么?已经伤到痛到如此地步,已经将一切置之度外,我已不能拥有我的身体,我是否还能坚守住心中最后的执着?

身体被吊了起来。打手狞笑着,撕掉衣服,任人摆布的羞愧感觉涌上心头,无法躲闪了,无法回避了,我知道,这是条不归路,只有走下去……无声的呐喊,无声的抗争,没有一个字,打手得到的只是我惊怒、愤恨的眼神。

那手在身上动着,撕扯着,我咬着唇,以此给自己最后的鼓励。目光相接中,那一丝冷笑在告诉打手,这只是我的身体,你打吧,伤吧,拿走吧,而你永远得不到的,是我的心。孤注一掷,没有退路。

鞭子落到身上,尖硬的刷子刷在两肋和腋下,我忍不住叫出声来,痛苦地呻吟,头无力地垂了下去。然而,就在打手喘息的时候,只要还有意识,心中的不屈就会悄然滋长……这柔弱的抗争小到一指就能掐断,但是却有如涓涓细流,顽强地存在着,渐洪渐大……

带着一身痛俯在席上,我不禁骇然,刑之于我,只是微之又微的数项,那痛处在数日之内也将平复。而那些真正的英烈身心上留下的数不尽的伤疤,会形成于怎样一种生死较量!我只是为了自己一个浅显的目标而已,那些为了信仰、为了信念,为了他人的生而甘愿死的先烈,能舍己之身躯,直面真正惨烈的酷刑,则是多么令人景仰的大义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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