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月,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了。在突围中新四军民运队女队长杨瑞年和弟弟杨华年以及1000多名新四军指战员不幸被捕,关押在国民党五十二师。
敌人企图用血缘、亲友关系来拉拢人。一天,杨瑞年被带到敌师部一间整洁的小房子里。“敌人将要耍什么花招?”
杨瑞年紧张地思索着:“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绝不能做对不起党的事……”
“哟,老同学,你好哇!”一阵娇滴滴的女人声打断了杨瑞年的沉思,她一眼认出了旧时的同学。
“啧啧啧,老同学,你这样年轻美貌,干吗要跟共产党受苦受累,怪可怜的。不要执迷不悟啦,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杨瑞年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可怜的不是我,而是你。一个人没有真理追求,只会在主子面前摇尾乞怜,岂不成了一条狗?”一阵痛斥,使这位敌师长派来的劝降人顿时脸红语塞。
敌人将杨瑞年转到上饶集中营,囚在“军官大队”女生队,弟弟杨华年被囚在六队。为了更好地同敌人斗争,姐弟俩分别化名为杨瑞莲和王宜林。
敌人又策划了一场更加恶毒的阴谋。一天,杨瑞年在监房里,突然听到外面的喊声:
“杨瑞年,你的弟弟来看你了。”
“啊,弟弟!”杨瑞年从铁窗中望去,只见一群特工押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弟弟。她的心猛地紧缩起来,差一点喊出声,想不到姐弟俩在这里见面,她多么想叫一声“弟弟”,但她深知,此时此刻决不能相认。她警觉地瞥了一下弟弟,冷静地说:
“你们搞错了,我根本没有弟弟!”
“不是你弟弟?哈哈哈,大家看看,他们长得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而且姓也一样,这还能赖掉吗?”
“这不稀奇,世上同名同姓,相貌相似的人多的是!”
特工们又转向杨华年,恶狠狠地威逼说:“你说,她是不是你的姐姐?如撒谎,当心你的脑袋!”
“她不是我的姐姐。”听到弟弟那坚强语气,杨瑞年露出了微笑,她为有这样坚强的弟弟感到骄傲。
“给我打!”敌人碰了钉子,原形毕露。几个特务将杨华年按倒在地,用皮鞭猛抽,不一会,杨华年便倒在血泊之中。
特务用冷水泼醒后又打。杨瑞年痛在心头,她多想冲出牢房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弟弟。“不行,一旦相认,更大的危险将会来临,为了党的利益,为了斗争的需要,决不能相认。”杨瑞年紧咬牙关,强忍着巨大的悲愤,脸上仍表现得异常镇静。
特务们没有想到共产党人是这样钢铁般的坚强……
为了蒙蔽社会各界人士的视听,特工们要各中队组织了篮球队和剧团,去大队部比赛和演出。杨瑞年和其他同志在剧团里编了一个小话剧,内容是反映东三省沦陷后,骨肉同胞们在日军的屠刀下,如何过着牛马不如的亡国奴生活。
杨瑞年扮演一个双目失明的瞎老妈,剧中有这样一句台词:
“我们现在是已没有自由的人了。”
“不行,这句台词不能讲,要改。”特务们做贼心虚。
“这有什么错?不改!戏里说的是日本鬼子刺刀下沦陷区同胞的苦难,又不是说你们,何必大惊小怪?”杨瑞年一番讽刺挖苦的话,使特务们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一定要改,谁说不改,就枪毙谁!”特务们声嘶力竭地喊。为了大家的安全,杨瑞年和同志们商量,暂时把这句台词从剧本上删去了。但正式演出时,杨瑞年又加上了这句台词。这可激怒了特务们,他们围上来训斥杨瑞年: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命令!”
“真对不起,已经说了,有什么办法呢?”杨瑞年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得特工们吹胡子瞪眼,怏怏而去。
这一胜利,更增强了同志们与敌人斗争的信心。
1942年6月19日下午,是赤石暴动后的第3天,慌乱不堪的国民党特务,策划了一个血淋淋的屠杀计划。
“杨瑞年,赶紧收拾东西,马上去六队。”特务头子吼叫着。
杨瑞年心里全明白了。就在昨天,当弟弟在秘密党支部领导下参加赤石暴动,因受伤再次被捕而壮烈牺牲的消息传来后,就预感到更大的不幸要来临。她异常平静地看了看其他被点名的六姐妹,对着映满霞光的夕阳,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轻轻地理了理头发。
这时姐妹们围了上来,大家知道这将是生死之别,潸然流下了惜别的眼泪。
“不要用眼泪告别,来,我们用歌声告别吧!”杨瑞年用手抚摸着姐妹们,嘴边带着微笑,然后转过身唱起了集中营里常唱的《黎明曲》:
为生存不怕长期苦斗,
要解放只有消灭净敌人,
我们既为反抗来到了人间,
还怕什么流血牺牲!
……
歌声震撼着沉寂的山谷,震撼着高耸的武夷山。
“不准唱,死到临头,还唱什么,快跪下!”特务们用枪托敲打她们的膝弯,强迫她们跪下。
“头可断,血可流,共产党人壮志不屈!开枪吧,子弹是征服不了共产党人的!”
“砰、砰、砰”,三颗子弹射中了杨瑞年。她没有倒下,仍昂首屹立,两眼迸射出愤怒的光芒,高呼口号: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中国共产党万岁!”
“砰、砰、砰……”杨瑞年连中七弹,脸上带着微笑,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岩石。
年仅26岁的杨瑞年倒在一片晚霞映红的茶花丛中。
武夷山峰在默哀,阵阵松涛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