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断女儿魂——黛玉的坚贞美

作者 刘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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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生造定今世缘” ,读《红楼梦》不可忽略第一回中的两个极其重要的设定:一是书中隐去了一干风流冤家造劫历世的真事。二是道法自然的老庄理念是补天济世,利物济人,度人的真理。《红楼梦》又叫《风月宝鉴》,书中说,风月宝鉴是警幻仙子做的一面宝镜,这面宝镜不可正看,正看,看到的只是隐去了真实的虚幻,反看才能看到隐藏在宝镜后的真实。这也就告诉我们,看《红楼梦》这本书光是正看,看到的是将真事隐去了的虚幻的风月情爱,看着看着你我就会飘飘然飘进镜子里去了。反观,才能看到《红楼梦》中隐去了的真实的一面, 108位投胎造劫历世(追求盛世无饥馁)的一干风流冤家——女儿的前生,是《水浒传》中从镇魔洞跑出来的108个魔君演化造劫历世(替天行道)的草寇。《红楼梦》中的女儿是真善美的化身、真理的化身、代表着新生事物,更是向旧恶势力英勇斗争,威武不屈的“林四娘”类的女烈。草寇们有“大碗喝酒 , 大块吃肉 , 大秤分金银” 的水泊梁山,女儿们有吟诗结社畅抒情怀的大观园。女儿们又有着与草寇们相似的命运,最后在旧恶势力摧残下或丧生或流落他乡。

水浒传中,宋江是三十六天罡星之首的天魁星。绰号呼保义,又号及时雨,人称孝义黑三郎。他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主张并接受朝廷的招安。沙弥怀林述语有“若夫宋江者,逢人便拜,见人便哭,自称曰‘小吏小吏’,或招曰‘罪人罪人’,的是假道学真强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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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死后,化为天上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草。蒙受赤瑕宫神瑛侍者甘露灌溉,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修成女体。赤瑕宫神瑛侍者实指宋神宗和宋英宗身边的一块石头(瑛),即宋代著名法家代表人物、“熙宁变法”的改革家王安石。那甘露就是王安石的法家思想了。

绛珠草修成女体后,终日游于离恨天外,神瑛侍者并不在意于她,而是凡心偶炽,急着下凡造历幻缘。幻缘即人间世界,神瑛侍者造历幻缘是要通过变法对人间世界做番改造。神瑛侍者下凡成了秦氏,秦可卿。警幻仙子建议绛珠仙子趁神瑛侍者下凡同去造历幻缘**,以偿** 灌溉之情。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可见绛珠仙子化身黛玉的“为人”不是为了爱情婚姻,为的是同去“造历幻缘”以还泪罢了!

《水浒传》中的宋江看起来爱哭像个娘们,其实心如铁硬。《红楼梦》中的黛玉爱哭,看似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一副悲伤难禁之态,质本心如铁,志如钢。宝玉或是旁人只要在言辞中稍有可能引向她和宝玉爱情的微意,必然招来她的大怒、骂人、哭闹,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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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宝玉自比张生,把黛玉比做崔莺莺。黛玉听了,顿时“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着宝玉:“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账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母去!”

如第二十三回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中,宝玉手里拿了《会真记》,被黛玉看到,宝玉骗黛玉说是《中庸》、《大学》,黛玉说宝玉“弄鬼”,并说:“趁早儿给我瞧,好多着呢!”黛玉看过后称:“果然有趣。”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黛玉听了,“登时直竖两道似蹙非蹙的笼烟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宝玉着了急:‘千万饶我这一遭,原是我说错了。若有心欺负你,明儿我在池子里……变个大忘八,等你明儿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我往你坟上替你驼一辈子碑去。’黛玉笑道:“一般也虎的这个调儿,还只胡说,“呸,原来是苗而不秀,是个银样蜡枪头”

如第二十五回 魇魔法叔嫂逢五鬼 通灵玉蒙蔽遇双真 凤姐对黛玉说:“前儿我打发丫头送了两瓶茶叶去……”又说:“还有一件事求你。”黛玉:“你们听听,这是吃了他家一点子茶叶,就来使唤人了。”凤姐:“来求你,你到说这些闲话?——吃茶吃水的,既吃了我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众人听了一齐笑起来。黛玉红了脸,一声儿不言语,……李纨向宝钗笑道:“真真我们二嫂子的诙谐的好。”黛玉道:“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贱舌,讨人厌恶罢了。”说着便啐了一口。

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宝玉》一节。紫鹃劝黛玉趁老太太硬朗,把“大事作定”。黛玉啐道:“你这几天还不乏,趁这会子不歇一歇,还嚼什么蛆?”

宝玉和黛玉就是一对有着“造劫历世”“木石前盟”风流冤家投胎入世的。

黛玉是宋江魂变三生石畔绛珠仙草,后脱去草木之身,化成女儿下凡

宝玉是李 魂被通灵宝玉着附下凡,“空有一张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第三十回宝钗借扇机带双敲 龄官划蔷痴及局外,宝钗笑宝玉和黛玉:“我看的是李逵骂了宋江,后来又赔不是。”宝玉、黛玉二人心里有病,听了这话早把脸羞红了。这里的所谓心病就是二人原本是造劫历世的一干风流冤孽中的一个宋江一个李逵!

林黛玉与薛宝钗同为金陵十二钗正册双首。林黛玉占了宝玉的玉字,薛宝钗占了宝玉的宝字,宝为贵,玉为坚,钗、黛之间,既对立又统一。对立是:钗、黛来自的思想体系不同;黛玉是儒家新秀,宝钗是法家货殖代表,统一是:儒法相搏必生老庄,钗、黛共同构成宝玉这位老庄人物。宝钗的前生是一干风流冤家中人鲁智深。李逵和鲁智深都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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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说,“黛玉之美是映日而出的儒林一秀。”黛玉年幼,母亲一疾而终。黛玉洒泪拜别父亲林如海投奔贾府。后来父亲扬州身染重病,黛玉为父送终后与其母胎割断关系后,“宝玉心中品度黛玉,越发出落的超逸了。”而此时,秦氏也已过世,秦氏的会芳园,将由大观园取代了。崔耀华先生指出“大观园是作者对秦谷鸣鸡、韩庄犬吠、武陵桃源自辟村落的一种阐述,是作者对‘对世上无饥饥馑’理想的追求。”脂曰:“大观园系玉兄与十二钗之太虚幻境,岂可草率。”幻者不在“实”,而在“意”;不在“景”,而在“理”!大观园的大虚幻景,是女儿们心目中的乐园,黛玉和女儿们的战斗生活进入了一个发展新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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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移住大观园的潇湘馆,这潇湘馆是建在原秦氏的会芳园址。潇湘馆为千百竿翠竹所遮映。竹修长,若黛玉纤巧婀娜形容瘦,竹清秀,似黛玉不事浓妆品性高;竹,秋斗风霜,冬傲冰雪,恰似黛玉为理想而斗争,不屈不挠的高尚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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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馆“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得泉一派”是得原会芳园之泉,象征承接秦氏思想之精华。黛玉又被称为“潇湘妃子”。

这位“潇湘妃子”美在哪里呢?是她娇喘微微?还是她泪光点点?黛玉这位“潇湘妃子”的美啊,美在坚贞!何谓坚贞美,坚贞美是女性天然形体美与人类崇高圣洁的理性美的完美结合。

黛玉的人类崇高圣洁的理性美又表现在什么地方呢?

一是黛玉心中有无疆的大爱和崇高的理想。黛玉是儒林新秀又是儒家的叛逆者。她向往陶渊明描绘的老庄理想社会世外桃源。她为宝玉代做的《杏帘招客饮》中的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的诗句。道出了黛玉对人人自由平等,丰衣足食的老庄理想社会的向往与追求。黛玉在《菊梦》一诗中写道“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登仙,指人的思想达到以老庄思想体现的那种无比幽静,无比美好的境界就如同登仙。在黛玉心中陶县令陶渊明描绘的老庄理想社会世外桃源比庄生梦蝶的境界更值得向往,更值得追求。她在《咏菊》一诗中又写道“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自从为人类描绘出老庄理想社会世外桃源的陶县令陶渊明为菊花声张美誉后,菊花(老庄思想真理之花,女儿之花)战寒斗霜的高风亮节就自古流传至今。

黛玉的大爱无疆,还体现在她筑花冢,葬落红上。“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黛玉的生辰是二月十二日,这一天名叫花朝,乃是百花生日,所以她是“花魂”。女儿如花,女儿是花,黛玉与百花同乐,又心装百花的忧与愁。黛玉还以一首《桃花行》,在大观园中重建了桃花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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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黛玉有不畏压迫,英勇斗争的牺牲精神。黛玉看似病西施,实为巾帼英雄。黛玉在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中黛玉用做谜的方式,“以感召风雷之文笔,惊天动地之气魄,”形象的描绘了女儿们不畏强敌与旧恶势力之间展开的好一场拼杀。其谜道:“騄駬何劳缚紫绳?驰城逐堑势狰狞。主人指示风雷动,鳌背三山独立名。”騄駬是千里马,喻大观园女儿们整装上阵,与旧势力拼杀,奔驰在城郭之间,跨越敌人防御的沟壕和陷阱,只要一声令下,便雷厉风行,杀向敌人,惩恶救世之功永留史册。字里行间无不洋溢着黛玉巾帼英雄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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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不畏旧恶势力压迫,英勇斗争的牺牲精神在第六十四回 幽淑女悲题五美吟 浪荡子情遗九龙佩中有集中体现。

在这一回中,黛玉悲题《五美吟》,她首先想到的是春秋時代越國的美女西施,为报仇复国,献身以美人計,帮助越国灭了吴国,后被吴国人沈溺于大江之中的“一代倾城逐浪花”的壮烈。接着吟颂西楚霸王项羽的爱妾虞姬面对垓下之困,怆然拔剑起舞,唱罢《和垓下歌》后自刎,以断项羽后顾之私情,激项羽奋战之斗志,希冀胜利突围之忠贞与豪迈,同时鄙薄黥布和彭越苟且偷生。表达了黛玉面对旧恶势力的压迫,绝不低头,要像虞姬一样宁死不屈的决心和意志。她又赞美了西晋石崇妾绿珠的不畏强权,宁死不屈的高尚品德。她又吟颂了为了民族和谐远嫁匈奴的明妃王昭君。诗中,黛玉赞美了王昭君倔强不屈的个性,表达了自己要掌握人生命运的独立精神。最后,她吟颂了 隋末大臣杨素的侍女红拂。她 以赞美红拂具有远见卓识的“巨眼”和不受权势的诱惑和封建礼教的束缚、大胆追求理想的胆略,表达自己坚定的叛逆斗争信念。

三是黛玉有坚持真理,保持纯洁的高尚情怀。黛玉的一首《葬花吟》,道出了她对旧恶势力对女儿们的打击与摧残的愤怒,和对大观园的女儿们所面临的残酷现实的担忧,同时,也表现了黛玉在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情势下,坚定不移的“质本洁来还洁去”的高尚情怀。

第七十八回 老学士闲征姽婳词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 在黛玉等众女儿们赖依自由生存的理想天国——大观园被剿,黛玉的影子人物晴雯为大观园拼命以争而死之后,宝玉悲愤的写了《姽婳词》和《芙蓉女儿诔》。。在《姽婳词》中,宝玉把黛玉的影子人物晴雯,比成“林四娘”。 词中写道:魂依城郭家乡近,马践胭脂骨髓香。星驰时报入京师,谁家儿女不伤悲!天子惊慌恨失守,此时文武皆垂首。何事文武立朝纲,不及闺中林四娘!
这林四娘的形象即是晴雯,更是黛玉的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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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是哭啼啼的林妹妹,转眼成了飒爽英姿俏女儿。这一本《红楼梦》,还真是一柄得好生看的《风月宝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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