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断女儿魂——两块石头与警幻仙子

近年我跟着崔耀华老先生读《红楼梦》有不少心得,其中,我感觉《红楼梦》中的”女儿“情怀与我们所说的女烈精神是一脉相承的。新的一年,我想把自己学习心得整理整理,写成文字,供大家参考。

《红楼梦》开篇写了两块石头。
一块是女娲氏炼石补天弃在青埂峰下的顽石。这块石头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悲号。后来,这石头见路过的僧道二师,仙形道体,定非凡品,必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便求二师”如蒙发一点慈心,携带弟子得入红尘,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自当永佩洪恩,万劫不忘也!”二师对他做了一番“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的老庄启蒙后,那僧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这块大石登时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又镌上“通灵宝玉”等大小字,带到警幻仙子宫中,交割清楚后,这块石头便夹在了一干造劫历世的风流冤家之中,去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经历,完成了由世外真宝玉向世间贾宝玉的转变。
另一块石头就是,日以甘露灌溉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草,使其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修成女体的赤瑕宫神瑛侍者。绛珠草即后来的林黛玉,而神瑛侍者据崔耀华老先生认为是后来的秦氏,实指宋神宗和宋英宗身边的一块石头(瑛),即宋代著名法家代表人物、“熙宁变法”的改革家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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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幻仙子是什么人?为什么神瑛侍者,绛珠草,以及一干风流冤家都要去警幻仙子案前挂号?僧道二师为什么对警幻仙子恭敬有加?对此,《红楼梦》在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做了很好的回答。
第五回宝玉见警幻仙子时,作者夸警幻仙子“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羡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真称得上是真善美之典范了。
警幻仙子自我介绍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处,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太虚一词指宇宙,世界,司情债、掌怨痴、布相思都与世俗所说的‘淫"相连,实则指传播新思想新意识,指导女儿们造劫平等自由理想的新世界(如同大观园)。
她悲愤的指出“尘世中多少富贵之家,那些绿窗风月,绣阁烟霞,皆被淫污纨与那些流荡女子悉皆玷辱。更可恨者,自古来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饰,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饰非掩丑之语也。”
她向宝玉坦露心声:“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也。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当宝玉听了,唬得忙答道:“仙姑错了!我因懒于读书,家父母尚每垂训饬,岂敢再冒‘淫’字?况且年纪尚小,不知‘淫’字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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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幻仙子安慰宝玉“淫虽一理,意则有别。”警幻仙子她又义正辞严的指出“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淫滥之蠢物耳!”
接着她又饱含深情的对宝玉说:“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今既遇令祖宁、荣二公剖腹深嘱,吾不忍君独为我闺阁增光,见弃于世道。是以特引前来,醉以灵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许配于汝。今夕良时,即可成姻。”
女性在男女情爱中的平等自由程度是一个社会进步的标杆。世间男女一阴一阳,平等相亲相爱是天之道,存于老庄理念之中。警幻仙子是以反对“皮肤淫滥”,倡导男女平等自由相亲相爱,来宣传老庄哲学理念。她那太虚幻境中的对联: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正源自老子《道德经》中的“有、无”概念和“真、假”观念。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对联,大书云: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厚地高天指天地宇宙之广大,情者,理也,此处的情指天地人间之道理。堪叹,让人感慨之极。脂砚斋说“多情,就是多事,宗于庄子。”痴男怨女“指不识老庄理念,而困入情债之中难以自拔的男女。
警幻仙子深知自己宣讲信守的真理,“然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她更为践行者“虽能为闺阁增光”,却会“见弃于世道”而担忧。这里的“闺阁”代指真善美和真理化身的女儿家。她精心制作了只可反观,不可正看的“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的风月宝鉴。《红楼梦》又叫《风月宝鉴》。警幻仙子不愧是一位的引导女儿们为真理为理想而斗争的,富有号召力的,美丽而坚定的领袖人物。一曲“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唱出警幻仙子豁达乐观的战斗情怀。
读这一段文字令我想起革命年代,反动派自己三妻四妾,仍去烟花柳巷寻欢作乐;还欺男霸女,祸害良家姑娘,他们却管叫自己是风流快活。而把追求妇女平等自由的女革命者,斥之为伤风败俗,不守妇道,是淫乱。当年多少被捕的女共产党员被敌人用极其野蛮的手段折磨,侮辱以至处死。“万恶淫为首”,是当年反动派攻击迫害女共产党人最惯用的语言和理论依据。有资料介绍,有位叫祝婕的女共产党员,敌人对也用尽了种种方法,始终没让他们得到所需要的任何东西,便把她从牢里提出来游街,地主恶霸们用尖刀在祝婕的脸上戳十几道口子,然后把一根根鸡毛插进刀口,进行人身侮辱。她被拉着在县城游四门“示众”。祝婕脸上的鸡毛和血肉凝结在一起,每走一步都钻心疼。鲜血顺着鸡毛,淌到脸上,滴到身上,可是祝婕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就昂首挺胸向群众进行革命宣传,最后身怀胎儿英雄就义。
神瑛侍者以甘露灌溉绛珠草,并使其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修成女体,表明他与警幻仙子志同道合共同为真理,为女儿们的理想而奋斗的。神瑛侍者来到警幻仙子处,警幻仙子高兴地接纳他,并将其化为自己美丽的可卿妹妹。在警幻仙子看来,这位“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的妹妹也称得上是女革命家了。警幻仙子把“主淫”的妹妹嫁给“天下古今第一淫人”的大革命家贾宝玉可谓是绝配的了。